偌大的奉天殿内,李v温端坐在龙椅上,身着明黄江海云崖纹团龙袍,头戴十二冕旒五采玉冠,注视着殿内群臣。
刚被放出来的御史和从府中接出来的顾江离站在左侧,亲宦党或者在这段时间顺从阴云霁的官员都站在右侧。两侧人都面露急躁,恨不得有千言万语在李v温面前辩白。
可是李v温脸色绝说不上好,而且少见的带着冷酷的神情,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只得将想说的话默默咽下,等待着时机。
李v温不急着说话,揉着太阳穴打量着殿内神态各异的朝臣们,殿中一片静默。
半晌,李v温估计差不多了,淡淡的开口道:“诸位大人家里东厂的人都已经撤离了,还没回家的御史不必忧虑。”
此话一出,不少朝臣都面露喜色。这段时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安危,一听说没事了,都松了一口气。
殿内跪倒一大片,山呼万岁,可是谁也没敢提恭喜李v温复辟的事。
这并不是光彩的事,可以算是皇室的秘辛,纵使人人心照不宣,但是只要李v温只言不提,也没人敢提。
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另外的人登基,这皇位说到底一直是李v温的。她罢朝不理政事,那是她自己昏庸,怪不到阴云霁头上。
因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李v温是被控制了,只有她自己这个人证,她却还不会指证。
就算今日反常的午朝,也不能说明什么。她是皇帝她就是规矩,她想什么时候上朝都说得通。而御史被关押,那就更好说了,君要臣死不得不从,更何况只是区区关了几个月呢。
眼看着李v温就要将这件事揭过去了,郑仁心里不忿,终于跪出来问道:“皇上,东厂无故关押臣等,还请陛下秉公处置。”
李v温皱了皱眉,说道:“朕先时身体违和,国又无子嗣,恐消息外露天下起乱,故此派东厂统一保护各位大人,并不算无故关押。”
郑仁不依不饶,磕着头说道:“皇上,臣等拘于牢房两月余,无水沐浴,无衣可换,简直与囚徒无异。更兼房间逼仄,臭不可闻,可谓惨遭毒手。皇上不可不察啊。”
最后一句许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困苦,声音悲怆哀拗,感人肺腑。
此言一出,各位同在诏狱体验过的言官同僚们纷纷点头附和,为郑仁撑腰。一时间,奉天殿内竟成了言官向皇帝讨要说法的情形。
顾江离也并不制止,冷眼旁观着李v温要怎么办。这件事本就无可辩驳,阴云霁这个罪魁祸首若是不能被绳之以法,他也不必再做什么清臣砥柱了。
李v温等着殿内附和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方才开口,冷冷说道:“诸位大人出诏狱更衣时,有传令太监查验过,你们身上无伤,说明并没有在诏狱受到虐待,算不上什么毒手。想必是东厂地小,不能妥善招待诸位大人,才令你们倍感冷遇,这也是无奈之处。这样吧,东厂安置不周,上下罚俸一年,以观后效如何”
这是很明显的偏袒了,众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道理都能说得通,可要是人心不顺,那朝政离颠覆也就不远了。
顾江离心里发寒,几乎将血液冻住。自己做了这么多,在李v温心里竟是没有半分触动,仍旧不能动摇阴云霁的地位。
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想必此时言官都在心中如此想着,这样意气难平的心思都亟待发泄。
顾江离咬牙出列,一语中的指出李v温的死穴,“陛下,阴云霁先时入宫,臣等已有微词,如今东厂行事不周,他身为督主,亦有责任。如此德行有亏,不配长伴陛下左右,还请陛下将其驱逐出宫。”
这才是真正的刀锋相撞,顿时,满殿仿佛弥漫着金属的腥气。
李v温眯了眯眼睛,直视着底下众人,一字一句语调发寒,“朕若是不依呢”
顾江离也不肯退却,紧盯着李v温被冕旒遮挡的双眼,缓缓伸手将头上官帽摘下,轻轻放在地上,说道:“陛下若是执意娶阴云霁入宫,臣愧对先祖愧对先皇,臣,今日请辞。”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哗然,随即言官一系还有部分的保皇党全部跪下,齐齐摘了自己的官帽,同样放在地上,纷纷表明决心道:“臣等今日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