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娘点了点头,道:“陈公子,似乎是去年才成婚的。其实这身契也没什么大用,咱们自己的身契还不是在夫人手里若是姐儿们出嫁时,夫人还不肯给身契,那就落人口实了。”
听了这件往事郑嫦嫦和郑绵绵皆有几分害怕,唯有郑令意垂下眸子,有些嘲讽的想着,‘这桩故事里多少还有点真心,可偏偏是这真心,逼得二姐送了命。’
她又想起鲁从心来,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登徒浪子,也被鲁氏所迷惑,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
可若是他害了自己,便是用十颗真心来赔,自己也不要!
鲁从心在府里一连住了十几天,他的娘亲戚氏对他也甚是思念,只是鲁从心流露出些许要回去的意思,鲁氏便会长吁短叹一番,叫鲁从心再难开口。
戚氏亲自前来要人,还被鲁氏冷嘲热讽一番,只因这位戚氏是鲁氏嫡母替鲁维因挑的,才貌一般,家世不显,对鲁维因毫无助益。
近年来靠着鲁从心争气,在鲁府才算是有了些地位,可在鲁氏跟前,还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鲁氏便是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倒也还有一个人能治得了她,郑国公的胞姐瑞阳县主。
瑞阳县主每年夏末秋初之时,都会来国公府小住几日。
那几日,是鲁氏这一年里最难熬的时日了。
而那几日,也恰恰是蒋姨娘的分娩之期。
蒋姨娘想到这一点时,心中极为高兴,还暗中叫巧罗配好一副催产汤药,必定要叫孩子在瑞阳县主在府上之时诞下,这样也好多几分生机。
正在主仆俩说悄悄话的时候,绿意忽然推开了门,大大咧咧的捧着一叠衣裳走了进来,往偏阁走去。
“怎的这般没规矩。”巧罗吓了一跳,当即斥道。
绿意回过身来,既暧昧又不屑的笑了一笑,道:“姨娘和巧罗姐姐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大白日的还要关门”
“你!”巧罗被她气得语塞。
绿意倒是自如的往偏阁推了推门,却见门也叫锁住了。
“呦,这见不得人的事儿可真是不少。”绿意阴阳怪气的说。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开了。
郑令意见是绿意,十分明媚的笑了笑,道:“方才妹妹正在解手,不便开门。你进去搁下衣裳,顺便把恭桶带出去吧”
“我倒恭桶”绿意难以置信的大声道。
郑令意偏了偏首,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巧罗,又看了看绿意,道:“我”
绿意的脸色稍难看了几分,勉强福了福,改口道:“奴婢。”
郑令意微微一笑,道:“没事,一时口快也是有的,慢慢改就是了。”
绿意僵着身子没动,郑令意有些疑惑的轻轻‘嗯’了一声,咬着下唇,凑近绿意轻道:“绿意姐姐,你若是不想在西苑伺候,我可以去告诉夫人,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儿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差事。”
郑令意的语气温柔极了,甚至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可落进绿意耳中,却莫名像是威胁。
绿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便道:“没,没有的事,奴婢乐意在这伺候。”
郑令意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道:“那便麻烦绿意姐姐了。”
绿意端着恭桶走出房门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着伺候人!是来做安和居的一双眼!
她满怀斗志的想着,走路也不禁器宇轩昂了一些,远远瞧见谷嬷嬷和晴哥走了过来,浑然忘却了自己手里抱着的恭桶,急急的走了过去。
对面二人见绿意抱着恭桶走来,自然是厌恶至极,立刻从廊下走到了庭院中,不欲与她相碰。
绿意一愣,顿觉委屈。
这一幕叫绿浓看了个分明,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端着茶壶进了屋。
蒋姨娘与巧罗正在做活计,见绿浓进屋来放下了茶水就立在门边,垂着眼静站着,像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不过,这反倒叫蒋姨娘更提心吊胆了一些,谁知道老实皮囊下埋的是什么心肠呢
她倒是从不擅自进屋,也不多嘴多说多窥听。
只是爱出汗,每日的帕子都要腾换个两三条,常叫绿意笑话。
“绿浓。”巧罗对她招招手,笑道:“陪着我打络子吧。”
绿浓怔忪片刻,便也搬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手指翻飞甚是熟稔的样子。
见巧罗和蒋姨娘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要做这些攒铜板的,我都会。”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憨,巧罗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道:“成,买了银钱都给你攒成嫁妆。”
绿浓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了,倒是个禁不住逗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