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说:“把那窗子关了吧,要进来雨了。”
书房门开,之慎让她进去。
静漪进门便被一股烟气熏到,更加不舒服,门且开着,看了之慎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成了:“九哥还不吃早饭么”
之慎开了窗子让她坐,见她问,说:“马上。”
静漪没有坐下。
宽大的书桌上堆着散乱的文件,台灯亮着,屋子里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就是一团糟糕。
静漪忍不住想起陶骧那极有条理的书桌来,她几乎从未见过他面前什么东西是乱的
“你怎么过来了”之慎问。
静漪转头看他。
她目光里的担忧和探询让之慎愣了下,他说:“不是不能解决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就是想问问,这事儿是不是跟牧之有关”静漪问道。
之慎沉默。
“九哥,告诉我是不是和他有关系”静漪追问。
之慎舒了口气,说:“还不能完全确定。”
静漪却也知道,之慎这么说,就等于是十成十的把握,这次的风波是陶骧在幕后操纵了。她呆了似的看着之慎,说:“为什么”
“静漪,为什么,我们清楚。”之慎说。
“撑得过去吗”静漪问道。
“想尽办法会撑过去的。让他得手,不只是程家损失惨重。”之慎说。他很平静,像是在跟静漪说着不相干的事。
静漪眨着眼,之慎的面孔和声音仿佛都离她很远。
他们都有好一会儿不说话。
院子里远远的有人经过,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说着这一支剪掉那一支留着之慎看过去,是两个花匠在修剪金桂枝子。他顿时觉得心烦,想要开口说句话,就听静漪说:“九哥,别怪他心狠。是我,也会这么做。”
之慎看着静漪,说:“预料之中,但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我竟也不知,他何时与青帮有所联系的。父亲在与杜文达接触。对方只跟父亲见面。”
静漪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些她一无所知。所知道的只是眼下跟她有关系的这些男人们,父亲、哥哥、丈夫,为了权力为了金钱,各出手段。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要顾及她而她居然幼稚地以为,自己能够帮助他们化解一些矛盾。
现在想来,他们过去不会,将来也必然不会为了她而有所改变。在他们眼里,她顶多是权杖上的一颗宝石。了不得是最耀眼的那一颗,但是最重要的始终是权杖,不是用作装饰的宝石。
“你做了很多错事,现在看来至少有一件事你做对了,那就是回来。”之慎说。
静漪望着对面山顶氤氲的云雾。山有一半都没在云雾当中,看不分明。
“九哥的意思,难道是我不用再回去了”她问。她心一点点往下沉,转过头来看着之慎。之慎近在咫尺,却也和那青山一般,让她看不分明。
“他根本没有考虑你。对程家痛下杀手,等于把你也逼上绝境。你不回去,对他来说,应是意料中事。你回来这么久了,他可曾关心过你没有。那么你们的夫妻情分,不过如此。”之慎说。
静漪像被掌括一般,耳朵嗡嗡作响。
她的九哥曾经打过她,但是那样打她,也不如说这几句话狠。
“那你们呢,你们考虑过我嘛”她问。
之慎沉默。
“从前是孟元,现在是牧之。”静漪气到浑身发抖。身上有一处在疼,她冷汗冒出来。眼前忽然就发黑了,她不得不扶着窗台。
之慎见她脸上变色,忙扶她。
静漪推开之慎,缓过这一阵来,她扶着椅子坐了。
之慎说:“这是两码事。戴孟元不能与陶骧相提并论。”
“是这样吗牧之是恩怨分明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为了帮三哥,一步步拖延。三哥就一个个圈套给他。他哪里是那么容易受人威胁妥协的人今天他能对程家痛下杀手,也是你们逼的。父亲和你,难道就没有想办法反制这绝不会。”
“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是鱼死网破。”之慎被静漪闪亮的黑瞳望着,吐出这几个字来。
“鱼死网破九哥你这算是说了实话么我想你们既想制服牧之,就该早有准备。怎么也不该这么措手不及吧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我相信你也不是,九哥。父亲与我公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当年他要我履行婚约,是何等的重承诺今日我已经是陶家人,更愿意父亲仍如当年一般,信守诺言。”静漪交握着手。</p>
<strong></strong>指环和她的手一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