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心里难受吧”陶老夫人问道。
陶因泽没好气地说:“我难受有屁用。这想不开的小崽子,那些闲事放在心上做什么。乖乖儿地给陶家添个孙子,外头翻了天日子不也照过么”
陶老夫人知道她心直口快的。
“我听说盛川和老七谈过了”陶因泽问。
陶老夫人点头,说:“想把事情压一压。太过了,恐怕不好。”
陶因泽看看静漪,说:“我也这么想。程家的事,到底看着静漪。”
“老七未必肯听。”陶老夫人说。
“造反么,儿子不听老子的。都下那么狠的手,刺刀见红,日后怎好相见”陶因泽哼了一声。但也没有说别的。这在她看来毕竟是大事。她们以及陶老夫人担心静漪归担心,劝说也可以劝说,总不至于因此果真管起外头的事来。
“仍是看着静漪。”陶老夫人说。
陶因泽眉一竖,说:“静漪也经不起这么反复地折腾。”
陶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叹口气。
静漪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位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一道出了门。
外面陶骧竟然也在,正和陶夫人说着话。看到祖母和姑祖母,他过来。
陶老夫人知道他忙,也不忍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陶骧也让母亲先回去休息。陶夫人有些不情愿,但陶骧坚持,她也只好先走。临走又她又说:“程老爷这两日就来。说是探望你父亲,究竟也是不放心静漪的缘故。无论如何不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你父亲的话,你细想想。”
陶骧送走陶夫人,在院子里踱了会儿步子。
已近中秋,院子里的花木见了萧瑟
陶骧正要上楼,月儿上来禀报,说孙少爷来了。陶骧便站下了,等着福顺将麒麟送上来,他微笑着问:“自个儿来的”麒麟儿还穿着校服。青色的中山装和小帽子,显得孩子很有精神头儿。
陶骧看着,比往日更觉得麒麟儿漂亮结实。
“爹爹送我到门口。”麒麟儿乖巧地说,“七叔,我来看看小婶婶。奶奶说小婶婶病了”
陶骧点点头,牵了他的手,往卧室里走去。
进了房门,陶骧松开麒麟儿的手,他就自己往床边跑去了。秋薇站起来,张妈却先说:“麒麟少爷,慢着些。”担心麒麟儿没轻没重惊动了静漪。麒麟儿毕竟乖巧,小心翼翼地站在床边看了沉睡中的静漪,他有点儿着急,回头看着陶骧。
“少爷。”张妈将床帐收了收,挂的更高些。悄悄看了秋薇一眼,示意她。秋薇跟着她往后退了退,但是没走远。在一旁收拾着东西,留意着陶骧的举动。见他今天显得格外温和些,张妈让她去拿汤药,她也就去了。
陶骧发现床帐换了,是素净的蓝色,看上去清冷的很。他微微皱了眉。再看看静漪,好在她看上去,比前几日好转些。张妈也轻声说少奶奶今天烧退了些,慢慢在好起来了。
陶骧点头。
“七叔,小婶婶生了什么病”麒麟儿轻声问。
“伤风了。”陶骧低声。看麒麟儿伸手去拉住静漪的手,他没阻止。
“好烫。”麒麟儿说。
陶骧也伸手,放在静漪额头上。他让麒麟坐好,自己把放在一旁的湿毛巾叠了,搁在静漪额上。还没有坐回去,就看到静漪动了动,麒麟儿立即叫道:“小婶婶!”
静漪睁开了眼。
朦朦胧胧的,她看到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小的这个扑过来,对着她的面孔,叫她小婶婶。她细看着,好不容易才能张口,叫他:“麟儿”
孩子的脸贴在她腮上,凉凉的。
她可能烧的太厉害了,什么都觉得凉。
陶骧看着她,没有出声。她弱的很,仿佛手都抬不起来了。秋薇进来送汤药,她摇头说不想喝。秋薇劝了几句,不奏效。
“小婶婶,不乖。”麒麟儿忽然开口。
静漪定定地望着他。看他从秋薇那里拿了药碗,捧到她面前来。她扭开脸。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眼里已经见了泪光。她只见陶骧坐过来,将她扶了起来,说:“把药喝了。”他从麒麟儿手中拿了药碗,凑到她嘴边。
她闻到药味,反胃。
药碗似乎会动,在她面前忽远忽近的。
她靠着他的肩膀,勉强地抬手碰到碗,他却不让她动,就着手,给她一点点地喂下去。
药苦的很她用清水漱口,忍不住想吐。
陶骧给她拍着背,让她更难受。好不容易把这阵子不适压下去,她靠在床头。陶骧离她很近,他们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他身上的味道温暖而清爽,闻不到烟味,只有淡淡的肥皂香,并不让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