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站在那里,看着静漪和白狮一道朝陶骧走去
陶骧请静漪进了书房。
他看了眼行动已经有些迟缓的白狮,跟在静漪身旁,傻乎乎地粘着静漪兽医说它年纪大了,各项功能都在衰退。视力已经不太好了,还能认出她来,大概是靠了尚算灵敏的嗅觉。
有人在外面敲门,陶骧让进来,是路四海,进来对静漪敬了个礼,将一样东西交给陶骧。
静漪扫了一眼,也看到陶骧有些不悦的神色。
好一个路四海,倒是不怕陶骧,照样轻声说:“要不要叫医生来”
陶骧摆手让他出去,说:“外面卫兵都撤了,别让人打扰。”
路四海应着出去了。
果然外头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远了。
陶骧还是有电话进来。他就当着静漪的面接电话,并不回避她。只不过他很少出声,简短的两三个字说出来,大约事情也就那么定了他放下电话,转了转烟筒,示意她介不介意。
静漪看他那显然因为缺少睡眠而凹了的眼窝,点头。
“大哥的身体最近不是很好。接他们过来,是预备让他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不是母亲再三命令,他是不肯离开兰州的。”陶骧说。
静漪意外他跟她解释这些,轻声问道:“麟儿呢三姑奶奶和四姑奶奶姑姑呢”
“姑奶奶们都好,有大哥平时照顾。姑姑一家也都好。文佩和仁佩都成亲了。麟儿在念高级中学了,成绩非常好。大嫂在你走后第二年春天过世。”陶骧说着,烟筒被他一提,一筒香烟绽出莲花样的形状。他抽了一支出来,过了一会儿才点燃烟。
两人有好久不说话。
静漪看的出来,陶骧的烟抽的很凶。想要劝,却又忍住她转了脸不看他鬓边的银发,望着一旁相架里他戎装的相片。应该是几年前照的了,那时候他的军阶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人也比现在要略微胖一点的。
“牧之,我还得等多久”静漪问。这椅子有点硬,硌的她全身都有些僵。“就算老太太不愿意遂心的父母是你和我。那日我私自去见遂心,是我不对。老太太看了觉得不痛快,我能理解。可她让我不妨再忍耐一阵子牧之,我不知道所谓的一阵子到底是多久。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忍下去了。”
这些年丝丝缕缕的对于女儿的思念,织成的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网罗在内。如果说她在看不到遂心的时候,还能用别的蒙骗和麻痹自己,在看到遂心之后,这张网已经越收越紧,紧的她随时会失去理智了。
“你可以带遂心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陶骧开了口。
静漪是料不到陶骧忽然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
但是她了解陶骧。如果对他来说,她带走遂心是一件很大的事,那么他列出来的条件必然也很重。
“什么条件”她声音涩涩的。
她和他的女儿啊他们还要讨价还价。
“带着遂心,立即离开上海,回美国去。大战在即,各方都在转移。上海非常不安全。如果不是大哥坚持,而且西北尚算安定,我也不会同意他还坚守在那里的。”他说的很清楚。
“牧之和遂心等会儿也过来。今儿有位钢琴家的独奏音乐会,牧之带遂心和达仁去了。说好结束之后回家吃晚饭。”之慎解释道。
静漪吸着气,半晌,才转过脸来看着他。他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遂心还不知道我是她母亲。让她接受总需要点时间。”静漪说。
似乎是达到了目的,但是她丝毫没有觉得轻松。而是有种直觉,一段艰难的路,她才踏出小半步她看到陶骧脸上又有了一点她所熟悉的表情,无奈或者说是嘲讽。只有一点,但是她知道他又在嘲笑她的冲动和孤勇了。
“可以马上告诉她。”陶骧说。
“不!”静漪立即说。
她的脸涨红了,在镜片后的那对大眼里,竟然露出一丝怯意。
陶骧沉默。
“给我一点时间。”静漪说着就站起来,“我准备一下,我”
她是不能立即就离开上海的。慈济眼下还需要她来管理。她看了陶骧,他对她的情况必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静漪,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准备好。认不认,你马上决定;走不走,你三天内给我答复。”陶骧的声音和话语都冷静到冷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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