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杜伯母。”遂心从藤椅上溜下来,抱起她那漂亮的纸盒子来,“奶奶,我先去看逄叔叔了。”
“去吧去吧,见天儿地念叨你的逄叔叔,真知道谁疼你哦静漪,还是你带她过去吧。我这腿脚,撵不上囡囡的步子。”陶夫人说。
“是,母亲。”静漪起身。
杜夫人遣了侍女在前头替她们引路,看着遂心蹬着结实的小胖腿走在静漪身前的样子,她忍不住笑着同陶夫人道:“老太太,说句玩笑话,若不是我自个儿生的几个儿子都大上许多,真想同您家里攀个亲我这也是玩笑,老太太您别介意,府上朱门高第,我们是高攀不起的。”
“这是哪里话来。”陶夫人听了,笑着端了茶杯,目光也是跟着静漪母女一道出去的。静漪不知在和遂心说什么,母女俩都笑着,远远的都还能看到她们那极其相似的容貌,美的很“不过时代不同了,哪里还作兴父母替儿女做主呢”她叹道。
秋薇在一旁微笑,给她取了点心尝一尝。
陶夫人接了,看了她,对杜夫人道:“就连秋薇,静漪都不肯勉强她婚配的呢。”
杜夫人点头笑道:“我是很佩服静漪的。”
陶夫人一笑,再转头看看,静漪和遂心走的远了些,说:“难为她肯忍耐。如今这么多事烦她做,牧之又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所以老太太更要多疼着她些吧”杜夫人笑着打趣。笑一会儿,也叹道:“老杜昨晚也说起,牧之这回是行动隐秘,可也真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来看过省身”陶夫人问着,起了身。杜夫人搀了她一把,陪着往后头去。
“我并没见到。是走了之后,我看老杜有些不像平常那般,问起来他才说。”杜夫人道。
她们走出来。
后院空阔,一阵凉风习习而来。
陶夫人举目而望,满眼碧色。院落一角,木屋的尖顶从树丛间冒了出来
逄敦煌从木屋里慢慢地走出来,在檐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温热湿润的混着青草和木头香气的味道让他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隐约听到一阵笑声,清脆极了,也好听极了。
再细听,却又听不到了。
他搔了搔发脚。这是午睡没睡好么,怎么听起来,像是陶遂心那个小魔头的声音
“元秋!”逄敦煌伸了伸手臂。久不活动,全身僵硬。他想着要再这么下去,人简直都要废掉了。
说是在这里养伤,其实闷的很。
日常见到的便是这有限的几个人。杜文达忙碌,也不能每日过来同他说一说话。连元秋都已经闷的要发狂了。
“逄军长,要什么”有人在他身后轻声问。
是跟着他一道出来的高瓴医生。
逄敦煌回头看了她,说:“哦,没什么。高医生今天要去参加舞会么”他继续活动着手臂,看了这位年轻的女医生。
他换来这里养伤,孟颂华医生就派了这位得力助手特别照顾他。高医生和一位特别看护将他照顾的很好。
“不去的。我不会跳舞。”高瓴微笑道。
“那多可惜。”逄敦煌转回头去,望着园子里茵茵碧草和挺拔的松树。一丝风都没有,不然松涛阵阵,仿佛音乐,心都简直能翩然起舞他微笑,“虽说是妇救会的公益舞会,跳跳舞、高兴一下,何乐不为”
“您要去吗杜先生不是请您过去”高医生跟着问道。
“我么”逄敦煌手掌落在头顶,笑着,“我还是不去的好。”
杜文达同陶骧一道来看往他时,说起今晚的舞会,问他要不要去参加。陶骧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虽没说什么,他可是能知道陶骧什么意思。不就是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去了,也不定有人相信他就是那风流倜傥的逄将军么
再说这么招摇的事,的确是不做的好。
与他们短短相聚,能说的不多,可也听得出来,别提陶骧行动间必须隐秘,杜文达是叱咤上海滩的人物,也担着巨大的风险呢他如何不明白,现在是越小心行事越好
他是没想到陶骧会来探望他的。送走陶骧后,杜文达与他又坐了很久,说起来也是感慨。杜文达说陶司令连家都没回过呢
逄敦煌出着神,只望着园子不言语。
高瓴见他这样,就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也不言语了。倒是逄敦煌回过神来,看她低了头,抱歉地说:“看我,竟然走神了。高医生,这阵子你也辛苦了。我的情况越来越好,你也可以不用每天都在这里。听说你医院的工作也很忙碌,我是有些过意不去。有郭小姐在这里就足够了。另外也有元秋,有什么事,我自然让他们打扰你的。”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专门照顾您的。”高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