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经过上午的事情,程钤的心情还不曾平复,被程锦这么一说,原本深藏不露的情绪也破了个口子,但依旧勉力自持,“这样的话今后不要再说了。”
从前朝开始,女子就能读书科举入仕,但即便如此读书科举的女子依旧极少,毕竟女子最终还是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普通人家未必舍得花费巨资培养一个今后要嫁人,光耀夫家的女秀才。
世家大族固然不在乎这点儿钱,也都会让家中女儿识文断字,甚至于学习琴棋书画,但却不愿意让女儿抛头露面地和男儿厮混在一块儿读书考试,乃至入仕,更不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子进门。
女秀才、女举人、女进士,女官听着好听,却不是受婆家欢迎的好媳妇,有了功名在身的女子,说亲极为不易。
会识文断字,和男子有同样地位,甚至是俸禄的女子,无论在娘家,还是在婆家都很不好拿捏,同贞静柔顺是无论如何都沾不上边的。
只有才华过人,性情执拗的女子才有机会参加科举,进了科举一途,往往也是绝了婚嫁的指望,会遭到阖族全家的反对,为数不多的那几位女官婚姻都不尽如人意。
何况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能考中功名的只是少数,身为女子,要同天下读书人竞争那几个名额,更是难上加难。
故而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大梁,女将军倒是出了好几个,通过科举入仕的女官却寥寥无几,如今京中也只有两位女官而已。
一位是二十年前入仕,如今已经做到大理寺少卿的叶萍叶大人,一位则是年方二十,便已是国子监博士的余溪,两人皆是出自鸿山书院。
庄敬皇后的父亲大儒赵齐当年隐居鸿山,创办了鸿山书院,虽说是书院,其实却只收了三个弟子,庄敬皇后和文相殁后,他们的小师弟回到鸿山,隐居了十多年后才重开山门,招收弟子,但几十年来鸿山书院也不过只有夫子一个先生,他也不过只收了十几个弟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影响鸿山书院成为声名显赫的天下第一等书院,世间那么多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也只有鸿山书院的山长能当得起世人那一声“夫子”。
能被夫子收为弟子的,天赋才能心性皆远超凡人,入仕之后自然也是当世俊杰,在士林中很受尊崇,就算是女子,不仅能考中科举,而且个个也都是一甲或是二甲前几,鸿山书院在读书人心中早已成了圣地,若是能被夫子收为弟子,考科举自然不成问题。
程钤叹了口气,饶是她觉得自己不差,也实在兴不起高攀鸿山书院的念头。
程钤此前一直在程氏族学里读书,后来也在国子监女学中读了几年书,虽然也学四书五经,但还是以琴棋书画为主,教授经义的先生对她们的要求也仅限于了解,她听过国子监余博士的课,同是女子,她的气度才学无不让人俯首钦佩,她同她之间有如云泥之别,有如此珠玉在前,她如何有胆量去参加那万中选一的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