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临泽手指一僵, 下意识的握紧了石头。
陶语睁开眼睛,虽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可还要故作无事的看着他“当初我救你出青楼, 不用遭人羞辱, 如今又用家产换你一命, 我想问问你,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竟让你对我生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救我你那点肮脏心思, 当我不知道”既然她已经看出自己要做什么, 岳临泽便撕下了伪装, 眼中满是对她的不屑。
陶语挑眉“我有何肮脏心思”
“昨夜的事, 你知道是我刻意陷害”岳临泽冷声问。
陶语轻笑一声“知道, 我不仅知道, 还知道先前几次事你也并非无辜,只是犯的不算大错, 我便不欲同你计较, 想让你自己反思, 如今看来, 倒成了肮脏心思”
“不欲与我计较话说得可真好听, 就是不知道那跟了你这么多年的英公子,听了之后是何滋味, ”岳临泽冷笑一声, 只觉得这人虚伪得可笑。
陶语斜他一眼, 冷淡道“你也看了, 莫说我有多少银子,只要当官的动动手指,我便会倾家荡产。”
岳临泽淡漠的看着她,平静的等着她下面的话。
“我当初买下阿英,便是动了让他替我陶家考取功名的心思,谁知他只愿在后院苟且,我这次买你回来后,见他难得生出几分气势,便想置之死地而后生,逼他像个男人一般活着,没想到这次做得过了些,倒是连累自己了。”陶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岳临泽半分都不信“若是为他好,怎么不敢去见他那样一来他便不舍夺你家产了。”
“我见他做什么若是见了,他岂不是又要在我后院活着,那我做这些又有什么用。”陶语皱眉道。
岳临泽轻蔑的看她一眼“你倒是有颗仁心。”
“仁心我有,可惜你们不信,”陶语失望的看着他,“你找卖身契是,那恐怕你找不到了,因为从杏花楼出来后,我便将那东西烧了。”
岳临泽目光猛地一凝,半晌哑声道“你撒谎”
“那你尽可以去翻,马车上,包袱里,还有我身上,你自己找,”陶语坐起身,目光沉沉道,“但凡你能找得到,便算我撒谎。”
岳临泽沉默许久,松开了手中的石头,开始翻找她的包袱,可是将包袱翻烂了,都没能找到他要的东西。他的眼睛逐渐发红,疯了一般跑向马车,将上面的东西哐啷啷摔了一地,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翻找起来。
可惜他搜了无数遍,都没能找到那一纸契约。他冷着脸冲到陶语面前,抓着她的衣领哑声问“东西呢”
“你怎么这么固执,我都说了没有,既然我将你带出来了,自然不会把卖身契给阿英的哥哥,而我这里你也找不到,自然是已经撕了的缘故,你为何不信”陶语皱眉,心里一时有些犯虚。
现在荒郊野岭孤男寡女,这货该不是终于要露出獠牙了
岳临泽闻言嘲讽一笑,还算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屑“若我轻易就信了谁,恐怕也不能活到今日。”他说罢一手将陶语推倒,接着便单手将她的两个手腕握住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腰带。
陶语心中一急“你要做什么”
“搜身。”岳临泽冷声道。
陶语头皮都要炸了,眼前这位也是岳临泽不错,可他还是个未成年啊,在现实世界这是犯法的
“你撒手男女授受不亲”陶语厉声道。
岳临泽嗤笑一声,再没了之前的温顺“你和我谈授受不亲忘了吗主人,我是你买来的宠侍。”
“抱歉,我买你回来就是看你可怜而已,我本人还是喜欢阿英那样的。”陶语梗着脖子抬杠。
岳临泽见她抗拒,心中便笃定她身上有卖身契,当即解衣带的手更快了些。陶语只觉得前胸一凉,接着便露出了绣了金线的肚兜。
“你、你还是个人吗”她是救了他两次的恩人不说,这可是大冬天啊,这么解开衣裳是想冻死她吗
岳临泽在看到白花花一片时,也是怔愣一瞬,接着意识到自己对她,并没有像对杏花楼那些女人一样厌恶,登时便皱起眉头。
“要搜就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干点什么呢陶语怒道。
陶语的声音唤回了岳临泽的理智,岳临泽沉着脸将她身上搜了一遍,却依然没有找到卖身契。
他瞬间有些不确定了。
陶语见他不再搜了,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岳临泽顺势放开了她,看着她整理衣物,半晌问“你真的撕了”
“对,早就撕了。”陶语将衣衫系上,想了一下将腰带打了个死结。
岳临泽冷淡的看着她,半晌道“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老子看你像我死去多年的弟弟,所以想对你好不行吗。”陶语信口胡诌,将腰带系好后拉了两下,确定没那么容易被人撕开了就放心了。
她说完半晌才发现对方没有动静,陶语顿了一下抬起头,便看到岳临泽满脸复杂的看着她。
陶语“”她刚才说了啥哦,弟弟,这货该不是相信了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救下来的理由”岳临泽定定的看着她。
陶语眨了眨眼睛,半晌道“当当然,不然我对你没半点那种心思,还对你如此纵容还不是因为这样。”
岳临泽沉默了,半晌低头将包袱收拾好,放到一旁躺在地上,陶语趁机道“你要是不想跟着我,那我盘缠分你一些,咱们分道扬镳,只是现在不行,我一个女人太危险,你得先将我送到下个城镇,然后你再走。”
她说完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还想有个人能相依为命,那咱们就一起,我日后拿你当弟弟疼,供你读书考取功名,你看今日占我财产的官军没,他们就是因为有官位在身,所以才能为所欲为,你只有用功读书,日后才能有出息,才能让旁人再不敢提起你宠侍的身份。”
岳临泽沉默的看着她,半晌道“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只因为他像自己弟弟,便真的拿他当亲弟弟一般对待,他不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自然有好处,曾经我是首富,旁人见了我自然要敬我一分,即便我是女子也要对我客客气气的,但如今不同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寡妇,且连个孩子都没有,日后安家后少不得看人脸色,但若家中有个弟弟就不同了,且这个弟弟还能考取功名,我的人身自然得了保障。”陶语叹息一声,仿佛万般无奈。
她说完便紧张的看着岳临泽,她在赌,赌岳临泽会不会有一点良心,在她解除误会之后,对她心存一丝感激,也在赌他报复杏花楼的心有多重,是不是觉得考功名是不错的路。
岳临泽沉默有多久,陶语的心就犹如在火上烤了多久。许久之后,岳临泽看了陶语一眼,接着躺到了地上,闭上眼睛就要休息。
陶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着火光在他清俊的脸上不断跳跃,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她眨了眨眼睛,感慨在闭塞空间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虽然也被磨砺出阴狠的性子,但本质还是单纯的。
她叹了声气,走过去想将包袱取回来,可刚动一下,他的肌肉便绷紧了。陶语犹豫一瞬,低声道“把包袱给我,你枕着也行,免得夜里有贼人。”
岳临泽动了动,最终将包袱放到了自己头下。陶语勾了勾唇角,也跟着躺下了。她盯着上方的星空看了许久,心想自己这波破产还不算亏,至少副人格愿意撕下伪装了,日后她便好好照顾他,待他考到功名报了仇,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陶语安静的想着以后的计划,半晌翻了个身,扭头看向已经睡着的岳临泽,她静静的看着他消瘦的身子,轻轻叹了声气。他看着身量其实并不大,本来还在抽条的时候,却因为长年没个好时候,此刻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有一点成年男子的样子。
等安了家,就好好给他补补。
陶语打定了主意,渐渐困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便什么都不想了。
静谧的荒野,只有火堆发出哔剥的响声,整片大地都沉沉睡去。
岳临泽缓缓睁开了眼,如游魂一般坐了起来,盯着陶语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看了许久,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自己旁边的石头上。他安静的拿起石头,像一只深夜出游的猫儿一般走到陶语身边。
月色下,陶语嘴唇动了动,闭着眼睛睡得死沉。或许是失去所有的缘故,此刻的她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嘟起的唇还透着些许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