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醒来一周后,颜缘和钟宸来到立心墓前。
她坐在轮椅上,打开膝盖上的蛋糕,一一点上蜡烛。钟宸帮她将蜜辣鸡翅、鲜椒牛肉、青豆虾仁等从保温桶里盛出来,装在素白薄胎盘子里,一一摆好,焚上三根檀香。
“立心,妈妈和钟伯伯来看你了,钟伯伯还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对不起,让你等妈妈这么久。”
钟宸静静退到一旁。
“妈妈已经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这样,妈妈也盼着能有来生。因为你说过,来生还要做我的儿子,还要个疼你的姐姐。”
“悄悄告诉你,你是妈妈最爱的人,钟伯伯也比不过。”
“立心,妈妈和钟伯伯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放心,妈妈已经走出来了,往后的日子,妈妈会努力过得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离开时,颜缘对钟宸说:“找人重新立碑吧。从今后,他叫颜立心。”
她目光坚定:“姓胡的这笔仇,我要亲自向他讨回来!”
钟宸沉默了一下:“胡志骁死了。”
颜缘蓦地回头:“你……”
钟宸顿了顿:“不是我杀的。我起过这念头,被王小川劝住了。或许,这就是你梦见我碾死胡志骁的原因吧。事实上,后来我们都巴不得他活得越久越好。”
颜缘眯了眯眼睛,面露疑惑。
钟宸三言两语说出事情经过。
当初颜缘母子车祸,胡志骁犹被新婚妻子拦在家里,直到街上交通中断,人、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才出来看到满地鲜血的现场。他冲上街头又哭又笑,当场疯了。
胡家人本将他关在家里,架不住疯子力气大,挣脱了跑出来,街上到处窜。他满口胡言乱语,看到和立心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扑过去抱着哭,看到和颜缘差不多模样的女人就过去跪下哭。
这行径,当然立刻就被人认出来,有人骂他自作自受,有人冲他吐口水追着打。
自己出轨还栽赃妻子,为小三害得妻子流产,儿子上门讨说法被赶出门外,儿子前妻车祸他关起门作壁上观……网络这么发达,胡志骁的一桩桩事儿早就传遍江城,个个鄙薄痛恨,谁都不介意踹这种人渣两脚。
一年后的某个清晨,有人发现他坠落在滨江大堤外。脊柱断了,人倒是没死,大概老天爷都不肯收他。
胡家人倾家荡产到处给他求医,只是再怎么花钱也填不起高位瘫痪这个窟窿。他长了褥疮,听说大热天还生了蛆虫。他母亲也硬气,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打开煤气,两人一块死了。
旁人都说,他母亲既见不得小儿子受苦,也不忍心拖累大儿子大女儿,更没脸见人。后来,他哥哥姐姐也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了,胡志骁的母亲临走前来看过你,还给你炖了汤。我骗她说,你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让她回去。她哭着走了。”钟宸咬了咬牙:“我不后悔,我不可怜她!胡家人都是自作自受!胡志骁的那些烂账事,他们身为父母家人早就知道了!只合起来瞒着你一个而已!”
颜缘垂下眼皮:“都和我没关系了。”
她淡淡道:“没关系。”
番外二:李玉和齐放
一个月后,颜缘体况大有好转,访客渐多。
这天来了个不速之客,颜缘的初中同学李玉。
虽然分隔两地,很少相聚,但联系还是有的,颜缘嘴角噙笑,揶揄道:“你怎么舍得从省城回来咱们已经,七八年没见了吧”
“哟,颜总还能记得我”李玉打趣她。
陪护阿姨、护士都抿嘴一笑。
颜缘明白了,她们对李玉并不陌生。
换言之,在她昏迷期间,李玉常来看她。
“你可是镇长千金,我们同学中唯一的官二代,想忘记也难呀!”颜缘伸手挽她在身边坐下,又打趣回去。
李玉挥了挥手:“镇长也算官儿江城的镇长副镇长、乡镇书记副书记的加起来两三百个!我爸那样早早病退的,如今在小区跟人下棋都不好意思开口,一帮大爷个个比他牛!”
“老人家在一块,哪个还提当年勇都拿子女显摆。你多够分量,首席大记者嘛!”
“什么大记者早就龟缩回江城了。”
“听听这口气,省城待久了就看不上江城了既如此你还龟缩回来做什么”
“追着我们齐放跑呗。”李玉随手抓了个水果,也不削皮,噗噜噗噜就啃。
“齐放”颜缘愣了愣,手指紧紧掐住:“你是说,现任江城市委书记齐放”
李玉点点头:“嗯。我在省城日报社工作时,就是专门跟齐市长的政要记者。他到江城任书记,我便想法跳槽到了江城传媒集团,这一晃也两年多了。你不知道,当初齐放看到这边跟他的政要记者是我,八风不动的表情居然愣了一阵,我心头那叫一个得意!”
颜缘呆呆的:“你朋友圈里那个暗恋多年的神秘男人,就是……”
李玉得意得晃脚:“可不是他说起来,他和你们家钟宸也有几分投缘的。哎!我心中的男神啊,早晚有一天要把他给睡了!”
颜缘小心翼翼问道:“那,有戏吗”
李玉一下垮了肩膀:“难!从他亡妻故去后,齐放一心扑在工作上,周末还开了车到处巡视,白加黑五加二是常态,弄得底下人叫苦不迭。要是他风流些,我也没这么傻了。追他七八年,到江城也两年多了,他一点不为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重要稿子审核什么的统统推给秘书,见了我,头都不点一下。”
颜缘眨了眨眼:“他,齐放他性子高冷”
李玉摇头:“也不是,齐放虽说是高干子弟吧,但也没有架子啊,对人都温和可亲的,单单对我爱理不理。”她挠了挠头发,十分懊恼的样子:“我这番心思,又不敢跟人说,生怕给他惹什么麻烦。也就几次来看你时和你念叨念叨,反正你听不到,也不会和人讲。这么说着说着吧,倒拿你当知心人了。你从前和我争三好学生的事儿,我就大方不跟你计较了!”
颜缘吞了吞口水:“谢谢看得起,拿我当树洞。”
“哎,树洞,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颜缘歪头:“ 这个我怎么晓得不过么,你追得太紧,恐怕是侵犯了人家的心理边界了。”
李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颜缘很认真道:“以我看言情剧多年之经验啊。”
李玉假装翻脸:“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玩笑啊!”
颜缘调皮地笑起来:“呃,不是啦。以我现学现卖的一点点心理知识,你呀,就不该玩儿什么亦步亦趋,应该玩儿消失才对。”
“这样也行”
“当然!我可是听一位心理学博士讲的,叫什么什么效应的,忘了,反正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人心多不愿意承受损失,你要让人紧张你,就得让人家觉得快失去你了才好。”颜缘拍拍她的手背劝慰道:“反正几年了也没进展,行不行的你试一试对路了血赚,不对路亏不到哪儿去,是不是”
李玉一拍手:“对!不愧是做财务出身的,会算账!”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我这就消失。哎,颜缘,别跟人说这事啊!”
一周后,一名衣冠楚楚,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找上颜缘。
“你好,我是李玉的,呃,朋友。她前段时间来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