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信,偏头望向窗外,沉默起来。侧脸笼罩在透进来的暖阳下,因是上午,阳光还泛着点冷清气,连带着她的侧脸也蒙起一层冷冷淡淡的朦胧。
“姐。”蔡清钰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
段新钰回过神,看向她,许久,恍惚一笑。
她何尝不想再和随遇安孕育一子,不拘男女,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这也一直是随遇安的心头病,两人相认后,他不止一次在她跟前念叨,当初没有亲眼看着瑞哥儿出生,伴在他身边成长,看他睁眼,长牙,牙牙学语,蹒跚行走,一直是他的遗憾。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为他们生下一个孩子了。
她当初是早产,自小身子就弱,后生育瑞哥儿,身子又受了损,曾经医婆有言,她这辈子恐怕子嗣艰难,谁知,上天待她不薄,竟然让她孕育一子,而且还是个健壮的小子,至于再多,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到段府后,母亲曾叫人细细诊治过她的身体,见她底子这般虚,经年的暗伤和遗症累累,心疼的好几夜没睡着,此后就一直叫医婆帮她调养着,调养了好几年,现在她的身体倒是康健很多,很少犯小病小灾,但至于子嗣问题医婆也只是说,随缘吧。
见她沉默不语,神色黯然,蔡清钰试探着道“姐,世间圣手多聚于京城皇宫太医院,您何不宣召太医来给您瞧瞧。”
段新钰身子一僵,许久,她暗哑着嗓音开口,“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我现在是太子妃,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若今日宣召了太医,改日陛下和太后娘娘都知道我的事了,我自个倒是无所谓,只是,我担心太子和瑞哥儿受我连累。”
“姐。”蔡清钰握住她的手,跟她说,“我没说让您自个宣太医,这不是有姐夫吗,他那么疼你,又值你身子有漾,他当比任何人都着急才对。”
段新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蔡清钰一愣,突然想到什么,着急“姐,难不成你担心姐夫知道这件事后,会斥责埋怨你,会”
“当然不是,”段新钰忙出声,截断了她的话,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嫁给他之前已经提过我生瑞哥儿时身子受损,此后恐怕难以有孕,问他是否介意,他当时回答一点不介意。”
一开始,她还着急忙慌地解释,生怕清钰对随遇安有误会,但随着她解释的越来越多,清钰的目光慢慢转变,促狭和好笑渐渐浮上脸面,段新钰一梗,不知怎么,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脸庞通红,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呢”
蔡清钰咳嗽两声,努力将心里的宽慰和促狭压下去,让整张脸看的端正起来,“既然如此,姐,你还担心什么”
段新钰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这身子已经被很多名医看过了,这些年也一直在调养,便是再叫太医来,恐怕除了调养,也没什么其他好用的法子,何苦再带累你姐夫。”
“姐,你这话生分了不是,你嫁与姐夫,本就是让姐夫成为你的依靠,更何况这件事还关乎你们的未来,不单单只你一个人的事,还关乎姐夫,你不能做傻事啊。”
段新钰愣愣地转过头看她,面容呆滞,有一瞬间似乎没反应过来。
“姐。”蔡清钰握紧了她的手。
许久,段新钰长呼一口气,道“好吧,这事我心里有成算了。”
等相益彰回来,就见殿内只有段新钰一个人在,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走过去,亲自给她斟了杯茶,端到她跟前,问“伺候的人呢”
段新钰撩起眼皮,“我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了。”
相益彰一愣,顿了顿,坐到她身边,揽住了她身子,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暖暖的热气喷到她耳旁,“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
段新钰将整个身子陷在他怀里,掰着他袖子上的玉扣儿沉默不语。
相益彰环住她,带着笑的嗓音在她耳畔打颤,“到底怎么了你尽管说,甭管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相公都给你弄来。”
“嗤”,段新钰笑出声,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我若真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难不成你还真能给我弄来”
相益彰一本正经地摇头,“自然是弄不来的。”
“那你还”
“只是,我却能为你做出来,水中月,登高星,你若真喜欢,我便在东宫建一座高台,高台周身环绕一泓水乡,举头便是繁星,垂目便是清月。”
段新钰一愣,想象了下那番景象,陡然觉得,居然还不错,不过再一想,她这好像有祸国的资质啊,传闻商纣王花费七年为妲己建鹿台
她猛然摇头,挥去那点匪夷所思的念头,重新靠回太子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道“随遇安,你能召唤太医而不被旁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