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莲目光一阵茫然失神,一瞬凌乱矛盾的画面交杂闪过漫天的槐花晏无咎的脸与此刻极其相似的矜傲凶狠的表情。
他抹去晏无咎脸上的花露他毫不顾忌的吮咬晏无咎的唇他替晏无咎抚平领口他毫不在意撕扯晏无咎的衣物他逃走了他俯下身
意识陷入虚虚实实的恍惚里,仿佛无数刀光剑影凌迟,只要想要看清就一齐刺向他的脑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伸出手,想告诉那个人,他从来没想让他不开心。他只想保护他的。
身体里另一个他却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用冷漠的声音告诫他
不能靠近他,你存在就会伤害他。你身体有毒,碰到就又会害死他。
“我会、害你。别靠近不能靠近”
晏无咎看着这和尚突然之间面容苍白,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血线溢出来,摇摇晃晃地后退,靠在那株荼蘼树上,一点也不在意满枝的软刺,只是反复呢喃着同样的话。
唯独一双暗沉的眼睛,深深地一眨不眨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像是恶犬盯住它的禁脔。
焚莲皮肤刺破的地方,却源源不断生出透明的枝蔓来,转瞬吸食了这星星点点的血色,那月白僧衣上便开满这纤细的淡如粉色的彼岸花。
仿佛月色化作花枝疯长,吞了那和尚。
场景妖冶又吊诡。
晏无咎不由吃了一惊,无意识皱起眉头。
“喂,和尚你没事”
他跳下栏杆,想要伸手拉起那又疯又傻的和尚。
“别过来就站在那里别动,求你,至少这一次听我的话。”
焚莲的目光放空恍惚起来,像是发热说着的呓语胡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我心里空落落的。方才,无咎说我们是情人,我心里下意识很欢喜。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并不懂得该如何待你。”
“我想知道,我们从前是如何亲近相爱的。我问你可是无咎的话,却只说到我做错事,叫你失望了。”
“我们过往究竟如何相处,如何是一对情人,你半句都没有提。”
焚莲垂下头,失焦的目光艰难对准晏无咎的脸,那张脸和过往任何时候一样,冷厉淡漠,苍白沉郁,毫无痛苦之色。
他轻轻地,执著地说“你方才说骗我的话,是骗人的我们其实是一对的,只是,我愚蠢做错了事,你不想再见我了。不是、不是从未有过关系。有过的,有过的,有过”
晏无咎皱眉,惊讶地看着他身上不断出现的白色藤蔓和花纹,面容冷硬微怒“先从花树上出来别以为你傻了我就不计较了,你弄得满身血,这鬼东西就不停长,你愿意作死我管不着,别伤我的眼睛。”
焚莲扶着带刺的树枝,细小的藤蔓和“花”便往他的手上开去。他摇摇晃晃地想要往外走,却并不能支撑站稳住。
晏无咎看不过眼,脱下孔雀蓝的锦衣,缠在手上,一语不发去拉他。
焚莲顿时露出惊慌的表情,转瞬运起轻功往廊檐上飞去,中途气血一滞摔倒在长廊上,留下一地被内力震碎的粉白冰晶。
晏无咎又气又笑。
也不管赤脚踩在院子里了,径直走上台阶,将脱下来的锦衣扔在地上,随意蹭了蹭脚上沾染的一二泥土。
这样做的时候,他面上一直臭着脸,目光冷冷地看着狼狈靠坐在墙上的焚莲。
焚莲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淡淡道“不能碰,只要身体有受到一点外伤,这东西三寸内就能缠上你。不要紧的,等到天亮就好了。”
他除了嘴唇略略苍白,脸上没有一滴汗,神情平静至极,看不出丝毫痛苦不适。
然而,刚才那通没头没尾的胡话一出,谁能信他真的毫发无伤,而不是脑子都被毒傻了。
晏无咎隔着远三寸远蹲下来“这东西有多毒会死人吗记不记得谁给你种下的”
“不记得,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焚莲睁开眼,“天亮以后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藏起来。若是有人来问话,你要小心。”
晏无咎笑得轻佻又狠厉“你放心,若是你仇家找来,我立刻替他们带路。”
焚莲看着他,忽然抿唇淡淡笑了“这样也好。你务必记得。”
说完,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只是,唇角的微弱的弧度一直没有消失。不辨喜怒,不知怅惘。
晏无咎的手指虚空点点他“到时候我把人带来,你毁尸灭迹的时候利落点,有你往日里欺压我一半凶残就够了。”
说完,他起身走回房间,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迷迷糊糊的时候,焚莲身上被丢了一床被子。
有人打个哈欠,没好气地说“明天起来你若是死了,我就地挖个坑把你埋了,你若变成鬼,可千万记得,别夜里出来扰人清梦。”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死了,那就是鬼和尚和无咎少爷的人鬼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