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过去了。”她随意的打哈哈,说“和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呀,不是么”
容淮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说“若若当真这么想朕知道。”
“朕原也只是想和你道歉。”他微微一顿后,眸光忽然就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眼睛,“怎么,现在还在怕朕”
顾澜若哪里敢说实话,“没有吧”男主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要是怕陛下,就不会好端端坐在这儿了。你说呢”
“是真的么”容淮的唇边上忽然就染上了这么一点笑意来“那朕想试试。”
紧接着,男人微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十指扣住了她柔软的掌心,自然感受到少女的身子这么轻轻的一抖,就像之前那样,他看着她的眼睛沉沉的道“说好都过去了。若若。”
耳边传来的这声音温沉有力,是无论是世间哪个女子听见,都能面红耳赤、不能自已的那种。
“唔。”顾澜若第一次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烫起来,脸色也很红,支支吾吾的道“都是真的。”
让她意外的自然不是男主的亲近,毕竟之前很多次,男主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今日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从男主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来。
这个时候正是午时刚过,外头的雨已经开始落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殿内的窗棂。
雨水温柔,细腻得仿佛能净化人的眼睛。而冷风穿堂而过的时候,将钩子下的薄纱掀了起来,起起伏伏的,无端给气氛添了几分温柔。
容淮的眼神深的仿佛能叫人陷进去,他摸了摸她的脸蛋,沉声道“若若,那唤朕一声夫君。”
顾澜若的性子原本就冷清,这个时候倒是变得硬气了,“为什么这样不合规矩吧。”
容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打转,片刻后,才慢慢的道了句“若若,算朕求你。”
顾澜若微怔,紧接着就觉得讶然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淮直起身子的时候,黑沉沉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笑意“从前朕想听的时候,恨不得用尽手段来逼你说出口来。却每次都叫你为难,朕那时候只是想欺负你。”他的语气里有点自嘲,艰难的道“若是你不愿意,便就这样罢了吧。”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顾澜若才忽然低低的道了句“不太习惯。”
容淮唇角轻抿,正准备收敛起笑意来。便听小姑娘又语气冷淡说了句“我不习惯这样和你说话。”
容淮捏了捏眉骨,面上露出些无奈,道“若是你不习惯,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朕只有你一个娘子。若不是你,朕又听谁这样唤朕”
仿佛与生俱来的,仍然若有若无带着些上位者的强势。
顾澜若嘴唇抿了抿,良久,才觉得眼眶微微湿润了,“知道了。”她故意别过了头去,有点忍住了心头的酸意,道“陛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对。”容淮看了她一会儿,才薄唇微挑,拉住她的手掌,温声哄道“若若说什么,才是什么。朕的话又如何作数”
顾澜若轻轻嘟囔了一句“陛下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他捏了一下她的肩胛,这才淡淡的开口,道了句“朕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么从头到尾,朕也只是想若若将朕放在心上罢了。”
你看你今日去见容清,只要不是与废太子离开,他便会这样温柔。
顾澜若眼睛却彻底湿了,推了他一下,终于忍不住道“你总是这样说,倒像是我先对不住你。明明平日里喜欢欺负人的都是陛下。”
容淮看着她,终于不动声色的低笑一声“朕日后悄悄叫你欺负回来,不叫下面的人看到,好不好”
“不会是真的吧”顾澜若径直问道。
男主这样说话,虽然顾澜若的一颗心仍然是悬着的,只是也好了很多。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一回,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误会。所以,原主最终应该是不会被关起来了的。
她眨了眨清水一般的眸子,又道:“这样那陛下可听闻朝臣们说陛下身边有一位祸水”
反正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了,本来在原著里原主的人设就是这样。
容淮却微微一顿,“谁又敢这样说”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时,低低喃了一句,“这般放肆,便是和朕过不去。”
顾澜若愣了大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下男主,低下眼去,软软道“那陛下既会这么说,那日后你事事都会替我撑么”
她很少撒娇,原本自从入宫以后,连笑都不会怎么笑,更不必说这样软软的倚在男主怀中说话。
容淮也怔了这么一会儿,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倒真的觉得这时的小姑娘有些像惑乱君心的祸水。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脸上,才淡淡道了声“既然这么乖巧,朕又怎么会不答应”
言语里颇有些深意,仿佛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
此时雨水将歇,永巷里头也归于宁静。傅青站在殿门跟前,瞧着椒房殿那扇精致的隔扇,许久竟都没有出声。
底下有按不住的小太监,忍不住过去问了声“求傅公公给个明话来,公公您觉得陛下这次对我们娘娘到底是什么态度娘娘今儿一早去了冷宫见了那废太子,小的担心”
见里头这么久都没有声响,那小太监脸色都惨白了,要知道,这宫中几乎是人人都知道,如今这位新帝冷心冷情,可心上最在意的便是皇后娘娘当年和前太子那一段风韵往事。
若说是陛下震怒之下,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傅青却只是眯了眯眼,啐了句“你想知道,你以为我不想么”他只是若有若思的盯着里头,过了会儿,却颇有些安心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你且放心吧。你们家娘娘的好日子来了。”
陛下的好日子也总算是熬到了啊。
“可这”那小太监彻底震惊了下,瞪圆了眼睛道:“奴才看这也不像啊”
傅青却斜了他一眼,最终也含着深意笑道:“你懂什么,不信我们等着看便是。”
他自然是怎么也忘不掉,今儿一早,陛下还在冷宫的时候,听见了皇后娘娘亲自对废太子说,她不愿意同废太子离开,即便是怕陛下,她也愿意留在宫中的时候。陛下脸上那温柔缱绻的神情。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便是他跟在陛下跟前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
有的人,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经历了再多的误会,最终也合该是相见的。
番外
数月以后,掖庭狱那边才有消息传来,废太子的身上被陛下黔了字,发配到岭南去。临走的时候,连半点音讯都没有再留下。
这消息传入椒房殿的时候,顾澜若正在缝补婴孩所用的衣袍,眼睛也半点都没有眨,半晌以后,淡淡的说了声“本宫知道了,也不必拿出来宣扬。”
“娘娘,您请放心。”许嬷嬷知晓自家娘娘的心思,早已是恶了废太子,温声劝慰道“从今往后,长安城中也再没废太子这人了。”
顾澜若轻轻应了声,低垂着眸子,再也没多说什么。
“娘娘近日嗜睡,可要先去睡一会儿”她一面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拾了。
顾澜若轻笑着斜她一眼,“哪儿有这么贪睡我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今儿天气这么好,一直睡着岂不是浪费”
许嬷嬷摇头,失笑道“都是老奴没个记性。还以为娘娘跟原先一个模样。”
她站在一边瞧着,心中却是思绪难平。一别数月过去,娘娘在宫人的精心调理下,到底也怀上了陛下的骨肉。
她眼见着,如今陛下与娘娘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越来越好了,再也不会有从前的那些风波发生。即便是做下人的,瞧着也是欣慰。
此时,隔扇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下人们恭谨的请安声,“参见陛下”。许嬷嬷顿了顿,低声提醒了句“娘娘,陛下过来了。”
顾澜若点点头,也没有站起身来相迎的意思,仍旧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活。容淮进来的时候,倒也见怪不怪。
“朕过来了,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他停在小桌子跟前,淡淡道了句。微俯下身来的时候,手掌搭在了顾澜若的小腹上,“朕来看看咱们的孩子。”他轻轻的喃了句,“还有皇后。”
顾澜若斜他一眼,语气倒也柔和“陛下一日过来这么多次,有什么好专门说一声的”
“这样听上去,你胆子倒是不小。”容淮勾了勾唇,言语温沉,道“在整个宫里,也只有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虽是稍稍责怪的语气,却每个字都若有若无透着一丝温柔。隔着小腹,他都能感受到顾澜若稍稍起伏的脉息。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在太医院外,几乎是寻遍了整个长安的名医,才将顾澜若的身体调理好。
“陛下,”顾澜若饮了一口热茶,望向了他,才道“父亲的生辰就在最近,他修书了一封送进宫来,想请我同陛下说一句话。”
容淮正专心致志的,竟也没有听进去“什么话”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顾澜若认真瞧着他,缓缓说道“父亲的意思是,他年事已高,身体自然不算康健,陛下近日册下的大司马一职,父亲恐怕无法胜任。还望陛下另寻贤臣。”
容淮的动作一顿,慵懒散漫,掀了掀眼帘“这些朝臣的位子,朕若是想给谁,自然不会等着旁人来置喙。”
他敛眸,又在小姑娘身边坐下,才漫不经心道了句“若若,你不必多心了。”
“陛下可想清楚了”顾澜若微微睁大眼。
容淮低嗤一声,手指捋了一下她的长发,也不管这满宫的宫人还跪在这儿,“难道皇后不信么”他低声问道“那是谁在你跟前异议的。”
“倒不是这个理。”顾澜若飞快的低垂下眸子去,轻轻道了句“只是我们家的人身份尴尬,陛下这么做,那些朝臣间总会有非议的。”
她说的尴尬,也只是当年顾家人曾经背叛过男主的那件事罢了。
容淮若有若无的挑了一下唇,嗓音沉沉的,道“忠平侯是皇后的亲父,便是朕的岳丈,有什么尴尬的”
顾澜若的脸有点热了,“可,父亲到底曾经反对过陛下。”
“他一手养大的宝贝亲女儿是日日陪着朕的妻子。”容淮眼眸淡淡的,嗓音中有一丝深沉“朕又怎么能不原谅他当年的冒犯朕还觉得一个官爵不足,不够将你换进这宫中来。”
顾澜若这下子脸全红了。
容淮轻笑一声,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单单给顾家人放权。
大司马一职现下已不算是虚职,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也是为了向整个朝廷传递一个信号。如今的顾家也不是昔日的那个顾家。
曾经在顾家还有些风波的时候,几乎没人会将顾家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顾澜若知道,容淮自然也更知道。
她便也没多跟容淮说什么,但凡是男主改变了的决定,她自然也懒得去板回来。再者,按照陛下强势的性子,她也是改变不了的。
只是,忽然间,顾澜若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手中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处,停了这么一下。
“你怎么了”容淮问了句。
顾澜若神思游离了一下,才道“我只是最近最近时常做梦,会梦到一些事情,还是关于我和陛下之间的。”
容淮虽向来不在意这些梦里的事情,只是也没有打扰小姑娘沉溺进去的心思,还是顺着她问道“是么是从前的,还是未来的”
顾澜若道“是过去的。”
容淮停顿了这么一下,唇边的笑意逐渐敛起来,他瞥她一眼,声音微沉的道“你要记得,在很久以前,朕便已是你的夫君了。”
顾澜若抿了一下唇,才低下头去,她面颊微热,软软道了句“妾知道的。”
这嗓音纤秾合度,能叫人软得像是一滩水。
便是容淮也不由动作一顿,身子半僵在原处,下腹涌动些温热上来,半晌才移开了眼去。
在很久以前,她可不会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想说什么”男人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光洁的脊背,他下颌抵在皇后发上,低低问了句。
顾澜若倚在他怀中,眼睫微微一动,也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没有”她轻轻嘟囔了一声,“只是想叫陛下再抱我一会儿罢。”
实则,是因为她近日一直在做一个梦,关于她穿越进来以前的。
在那个梦里面,她似乎是经历了前世今生。在前世的时候,她也是忠平侯府的女儿,只是畏惧容淮性子冷厉,不愿入他的后宫里,这时又被太子容清诱哄,便跟着他一同逃往南疆。
只是后来,容清还是背叛了她。非但没有正经的名分,还在异地早早的染病而亡。
而这一世,便穿进了这个书里面。才穿进来的画面,便是被容淮关在常华殿的时候。
虽说时时都被那个暗无天日的梦境困扰,但至少没有再被容清诱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她轻轻闭了眼,抚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里的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