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景泰帝在睡了两个时辰外加当了一个时辰的猫后,终于醒了过来。
景泰帝扭头看看, 发现只有王立恩一人, 问道“王立恩,瑶瑶呢”
王立恩这段时间,一直是寝殿和产房外两边跑,他刚从产房外回来,对楚瑶筠的情况还算清楚。
听到景泰帝的问话, 王立恩回道“毓昭仪现在正在产房内待产。”
“你说什么”
景泰帝揉额头的手一顿,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立恩只好解释道“皇上刚睡下不久,毓昭仪就肚子疼, 然后就进了产房,一直到现在”
王立恩话音未落,终于清醒的景泰帝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靴子,连貂裘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啊好疼”
景泰帝刚跑到产房, 正好听到楚瑶筠痛苦地叫声。
听到这声音, 景泰帝吓得脸色发白,就要冲进产房,却被两名太医拦住。
“皇上,产房乃污秽之地, 您不能进去。”
景泰帝闻言, 一脚踹翻两名太医, 怒声道“什么污秽之地, 朕的瑶瑶在里面, 朕为何不能进,给朕滚。”
解决完两名太医,景泰帝抬脚走向产房,正要推门走进去,就听到楚瑶筠的声音。
“不准进来,皇上,你不准进来,要不然,臣妾就不生了,啊”
景泰帝脚步一顿,抬抬手,还是没有推开门,只是高声道“瑶瑶,朕担心你,让朕进去陪你好不好”
“不好”
此时两个接产嬷嬷正在帮楚瑶筠接产,嘴里不停地说道“娘娘,用力,再用点力。”
楚瑶筠很想大骂,她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哪里还有力气。
“娘娘,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再用点劲儿。”
听到“小皇子”三个字,楚瑶筠眼睛一亮,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啊”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
产房外的景泰帝急得满头都是汗,王立恩要给他披上貂裘,都被景泰帝拒绝了。
景泰帝很想冲进去陪着楚瑶筠,可是楚瑶筠不让,他只能站在产房外干着急。
王立恩见此,安慰道“皇上,毓昭仪得皇上庇佑,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诞下小皇子的。”
对于王立恩的话,景泰帝仿佛充耳未闻,依旧来回地走动。
王立恩只得暗叹口气,暗自祈祷毓昭仪母子平安。
“太后驾到,冯昭容到,丽贵嫔到”
王立恩一转身,就看到冯昭容和丽贵嫔一起扶着太后走过来。
太后来了,景泰帝自然不能无视,连忙走过去,“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瞥了景泰帝一眼,淡淡道“怎么,哀家的乖孙儿快要出生了,哀家不能来看看”
景泰帝摇头,苦笑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天气寒冷,儿臣担心母后的身体。”
太后走到产房门口,听到楚瑶筠不停地大喊,又听到接产嬷嬷不停催促的声音,暂时还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
太后心里一松,说道“哀家无事,哀家在长乐宫等不及了,索性就来这里等着。”
这是太后的第一个孙辈的孩子,太后怎么能不期待。
景泰帝见此,只得让人搬过座椅,让太后坐下,然后看向冯昭容二人,眉头微皱,问道“你们不去处理宫务,来萱瑶宫做什么”
听到景泰帝的问话,丽贵嫔看了冯昭容一眼,示意她回答,冯昭容说道“回禀皇上,臣妾和丽贵嫔听闻毓昭仪生产,心中担忧,特意来看看。”
景泰帝闻言,脸色微冷,“这里不需要你们,回去吧。”
楚瑶筠此时正是生产的关键时期,出不得差错,景泰帝可不能保证冯昭容二人没有歹意。
冯昭容和丽贵嫔见此,只得无奈地离开。
“是,臣妾告退。”
她们二人也没想到,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景泰帝赶了出来。
走出萱瑶宫,丽贵嫔笑道“冯昭容,看来皇上不相信我们。”
冯昭容却不在意,“这是自然,若是本宫,本宫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丽贵嫔,既然皇上不允许我等在萱瑶宫等候,我们就此分开吧。”
说完,冯昭容就上了步撵离开了。
丽贵嫔见此,也不再久留,她今天来此,不过是表示一下她的关心。
这段时间因为楚瑶筠生产日期临近,景泰帝不允许任何人拜访楚瑶筠,冯昭容也不例外。
但前段时间,丽贵嫔去萱瑶宫的次数却是不少,两个人随意说话,反正丽贵嫔的目的就是和楚瑶筠拉进关系,至于说什么她并不在意。
今日听闻楚瑶筠生产,丽贵嫔就打算来萱瑶宫,对楚瑶筠表达一下关心,结果楚瑶筠还没见到,就被景泰帝给赶了出去。
丽贵嫔忍不住撇撇嘴,看来皇上真的把毓昭仪放在心里,这么紧张她。
只可惜,这种时光不会长久的
产房内
楚瑶筠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楚瑶筠忍不住痛苦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没有力气了。”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接产嬷嬷更是劝道“娘娘,您振作一些,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楚瑶筠摇头,无力道“我真的不行了。”
楚瑶筠也很想再用力,可她真的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接产嬷嬷见此,忍不住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见此,暗叹口气,她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不敢迟疑,王嬷嬷吩咐道“快让毓昭仪把催产药喝下去,另外切一片参片让娘娘含着,暂时让娘娘歇一会儿,等着药效发作。”
众人闻言,连忙按照王嬷嬷说得做,明月喂楚瑶筠喝催产药,半雪眼眶微红,帮楚瑶筠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楚瑶筠不停地喘着粗气,嘴里含着参片,刚才王嬷嬷的话她也听到了,默默地恢复力气。
同时在心里暗道,宝宝,不要在折磨母妃了,快点出来吧。
而一直在产房听着动静的景泰帝,见里面没有了声音,也没有婴儿的哭声传来,心里一颤,连忙高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声音了”
听到景泰帝的询问,明月连忙走出产房,解释道“皇上,娘娘暂时没有力气了,王嬷嬷让娘娘先休息一会儿。”
“没有力气,什么叫没有力气,瑶瑶有没有事”
景泰帝听得心里很慌,他迫切地想知道楚瑶筠是不是安全。
“娘娘没事,只是一会儿恐怕会更加痛苦。”
明月的声音有些哽咽,楚瑶筠刚才的痛苦 她都看在眼里。
景泰帝听到这话,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呢喃道“不生了,不生了,太危险了。”
景泰帝看向产房,想要进去告诉楚瑶筠,他不要她生了。
太后听到景泰帝的呢喃,脸色一冷,“皇帝,你胡说什么,女人生孩子,都得遭受这么一遭,哀家当年也是如此,如果哀家也因为害怕不生了,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母后”
“这里是有最好的太医,经验最丰富的接产嬷嬷,毓昭仪不会有事的,你暂且安心。”
景泰帝闻言,动动嘴唇,最后挥挥手,让明月回去,说道“一旦瑶瑶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朕,还有,如果情况十分危机,来不及告诉朕,一定要记得,朕只要瑶瑶。”
“是,奴婢遵旨。”
明月咬紧嘴唇,有景泰帝这句话,她觉得娘娘没有白白痛苦这一遭。
太后听到景泰帝的话,脸色微变,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
真要到了那一步,太后知道她是说服不了景泰帝的,她儿子对那个女人的痴情她早就有所了解。
太后忍不住想起先帝,不禁暗叹口气,她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运道,嫁了一个痴情的男人也就罢了,结果又生了一个痴情的儿子。
常言道自古无情帝王家,可她见到的两任皇帝,一个为了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而另一个为了女人,连子嗣都不在乎。
太后闭上眼睛,慢慢转动手中的佛珠,暗自祈祷,佛祖,老身辰吴氏,一生信佛,从不敢怠慢,老身没有别的愿望,惟愿轩儿可以后继有人,景朝可以再迎来一位明君。
阿弥陀佛
没一会儿,产房内再次传出楚瑶筠痛苦的声音,景泰帝握紧拳头,强忍着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太后也是眉心一跳,加快念经的速度,一遍遍地祈祷。
楚瑶筠则在接产嬷嬷的催促下,再次不停地用力,再用力。
半个时辰后,就在楚瑶筠的力气快要耗尽时,一直注意着楚瑶筠生产状况的接产嬷嬷,终于看到了婴儿的头部,顿时大喜,“娘娘,快用了,小皇子的头部已经出来了。”
明月和半雪闻言,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激动。
本来快没有力气的楚瑶筠,听到这话,身体内突然涌现一股力量,楚瑶筠握紧双手,用力全身力气。
“啊”
“哇哇”
婴儿的哭声,是楚瑶筠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而一直关注着产房的景泰帝,听到婴儿的哭声,猛地怔住了。
而从来到萱瑶宫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太后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