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帝王, 九五之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整个国家都是属于帝王的。
既然什么都是自己的,那么,为什么朕会心有不甘, 这么不甘呢
大概,朕一生一世想要的那个人,却是朕永远都触碰不得的珍宝吧。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眼泪汪汪的李玺, 看着那张依旧让自己心悸的脸庞,李隆基微笑着, 闭上眼睛。
大唐是不能有父子乱伦的皇帝, 也不能有雌伏他人身下的皇帝,阿泽心怀天下,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毁了大唐的未来。可
若有来世,朕只愿与阿泽绝了这父子关系,只愿与他长相守。
不过李隆基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眼睛一闭又一睁, 自己就来到了开元初年。
嗯,开元初年。
“圣上”高力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隆基怔怔的扭过头,看到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老伙计,现在还年轻的脸, 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梦境当中。
“高力士,镜子拿来。”
啊
高力士不解其意,以为李隆基只是一觉没有睡好,睡蒙了,便听话的让宫女拿了一个铜镜过来。
e习惯了阿泽长大之后搞出来的玻璃镜子,现在再看这个铜镜,自己怎么这么嫌弃呢一边在心里面嫌弃,李隆基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面如冠玉,悬鼻薄唇,长眉凤眸,鬓如刀裁。怎么看都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嗯,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朕,这是重生到年轻的时候了李隆基心里暗暗思索,没有直接问高力士今天是几月几日,而是不动声色的通过奏折了解到现在的时间。这个时候,阿泽应该已经一岁了。只是在他问到高力士的时候,却看到老伙计惊愕的脸。
“圣上,阿泽,是谁”
啥
这一回,李隆基也没有在自己琢磨,而是抓住高力士就开始问。原来,这一世的王皇后在同样的时间怀了孕,却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被人下药流产,流的是一个男孩。这一世的自己为了安慰嫡妻,便给这个夭折的孩子排序皇七子,也只是一个排序,不曾留下名字。
阿泽,他惊才绝艳、足智多谋的阿泽,这一世竟是连出生都没有机会吗
李隆基有些恍恍惚惚,但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办完公之后,开始比对着不同。
事实上证明,这个世界,除了没有阿泽,什么都是和之前一样。
他看着自己还活着,身体健康的嫡妻王有容,看着现在还是自己这个时期的心头好的赵氏未来的赵丽妃,看着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引起了自己注意现在还是婕妤的武氏,一时间,他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他和自己唯一的嫡妻有容风风雨雨十几年夫妻感情,他对歌姬出身精通歌舞的赵氏格外喜爱,他喜欢武氏丰腴娇俏善解语,也喜欢后来美丽动人擅长乐器的杨玉环,但是喜欢,也只是喜欢。
她们不会让他辗转反侧求而不得,她们不会让他一个帝王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不敢越池半步。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骄傲,是他的朱砂痣白月光,是缠绕着他的心脏生长出来的牡丹花。
李隆基有点后悔自己临终时的心愿,他情愿和上辈子一样,至少那样自己还是可以见到阿泽的。不像这辈子,连阿泽的存在都没有了
想到自己可能此生与阿泽无缘相见,他心里面的苦,就越发深切。
所有人都发现,年轻的皇帝变了,他似乎对于之前喜欢的马球歌舞等玩乐失去了兴趣,也对后宫娘娘们失去了兴致,除了沉迷政务与工作,他似乎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偏殿对着一盆牡丹花独处,而那个时候,他身上会带着淡淡的,不属于年轻人的暮气。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元四年第一场科举,来临了。
殿试的那一天早上,李隆基忽然有一种福至心灵的心悸感。
“圣上,偏殿的那朵牡丹花开了。”高力士喜笑颜开:“圣上,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好兆头,吗”
等到了殿试,在考生进入考场的时候,李隆基睁大眼睛,差一点就失态站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神色大变,即使是恢复正常之后,目光还是投向考生当中。
不,是考生当中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和其他考生做着一样的礼节动作,却带着他人没有的沉静与优雅。少年五官眉眼其实都长得很好看,就是
太瘦了。李隆基死死的盯着那个小男孩,他记得他的阿泽十三岁的时候才开始长个子,但是,但是即使是他生病的时候,也没有瘦成这样啊
等到考生开始答卷之后,他忍不住起身,在下面走的时候,停在那个男孩旁边。
近看,更瘦了。本来雪白如初雪新荔的脸不仅没有什么血色,还瘦得连婴儿肥都没有,握着笔的手小小的,细细的手指上还有皲裂与冻伤的痕迹。
再一看他的字,李隆基强忍住眼底的酸涩,虽然是工工整整又不失漂亮的字体,但是,那字里行间的风骨,和阿泽一模一样啊。
这就是他的阿泽,就是他的阿泽啊
好兆头,真的是好兆头。
他的珍宝,失而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