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将毛巾扔在脸盆中, 动作有些粗暴, 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人。
但是护工光顾着拧毛巾, 看着毛巾上的水, 滴答滴答地打上水面。
外头阳光斜斜穿过窗柩, 照射在水面,发出金色的波澜, 很是梦幻。
护工阿姨看着美景,心中却不大好。
是家里的事情, 和病人无关。
她长叹一口气, 本来就家里事情一大堆, 每天工作还都是看着一个不会动, 也不会笑的植物人,心情如何能好。
转念一想, 自己最起码还活着,还能蹦能跳。对比
护工侧头凝眸,漫不经心地扫看了一眼床上的女生。
最起码, 比起对方, 自己还不算最糟糕。
护工阿姨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愁绪一大堆, 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有搞定, 去同情别人做什么
这个林小姐就是再苦命, 年纪轻轻就遭遇车祸,成为植物人,最起码家里还有钱给她治疗。
自己要是植物人, 有个屁的钱。
早就进了火葬场。
想到这里,护工拿起毛巾往女生脸上蹭了蹭。
动作有些粗鲁,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红印子。
护工转过身,继续洗布。
而她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林萱被脸上的痛楚弄醒,她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此刻,大梦初觉,恍然若失。
她睁开眼睛,但是却没有因为骤然开眼,而被光亮扎眼的刺痛感。
入眼一片漆黑。
只是偶尔闪过一丝光斑。
就像游离在黑夜中的星光。
护工洗好了布,将布搭在盆壁上,起身端着打算出去倒水。
护工不经意地一瞥,看到闭了三年的眼睛,忽然睁开。
琉璃色的眸子像宝石,但是里面没有一点点光彩。在因许久未见阳光,而显得越发白皙肌肤衬托下,越发空洞无神。
她躺在病床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那双眼睛睁开。
护工忽然一惊,水盆脱手,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碰撞音,惊乱了原本的宁静,林萱忽然明白,现在是白天
而她看不见。
随后,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护工的乱语。
连忙赶来的医生和护士。
嘈杂的环境,不断地说着奇迹。
原本一个没看苏醒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怎么不算作奇迹
林萱张了张嘴,嘴唇并不干燥起皮,想来护工照料自己还算不错,只是很久没说话,喉咙暂时忘记了如何发音。
她在哪
简弈辰呢
脑袋一钝痛,林萱按住太阳穴,零碎的记忆碎片不断地出现在脑海中。
出车祸了。
突然而来的车祸,在她结婚的当天。
自己没死
林萱伸出手,互相触碰了一下,还有温度,不是死人。只是看不见罢了。
自己挡在了简弈辰的面前,都活了下来,那简弈辰呢他按理说不会重伤才对。
林萱有些着急,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下。
护士连忙按住她。
“林小姐,请不用着急,你的语言功能会慢慢恢复的。”
医生温柔了声音,安抚着自己的病人。
医生察觉到不对劲,林萱眼睛不对劲。
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反应很迟钝,没有聚焦。
医生抽出胸口口袋挂着的笔,在林萱眼前晃了俩下,询问“林小姐”
林萱眼睛没有跟着动。
几个医生看了看,目前还是等病人的家属来了再说吧。
“先出去,让病人好生休息。”
林萱躺在病床上,四周十分安静,但是她也能听到医院远处,传来十分淡的喧闹声。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个不停。
但是温度却不低,空气中也没有潮湿的水汽,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林萱有很多疑惑,没有人能解答。
林家的人呢简弈辰呢
他们都去哪了
许久之后,林萱总算找回来了一点点说话的感觉,张嘴比了口型。
她想问人,但是四周没有人。
她也知道自己失明了,经历过一开始的恐慌之后,林萱平静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是没有,也不用惊慌失措。
因为没用。
看医生有没有治好自己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门发出吱嘎一声,有人来了。
对方脚步很是沉稳,与此同时,还有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声音。
林萱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歪头。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皮鞋和高跟鞋,来了一个男人和女人。是简弈辰和林媛媛
“林萱”
“你醒了,林萱。”冰冷到甚至有些机械的女人声音,说着不痛不痒的问候。
一男一女,俩道声音一入耳,林萱便震惊了神情。
张嘴,艰难地挤出一个声音“妈,哥。”
林萱有些懵,为什么会是这个人
为什么会是他们,书中压根就不存在自己家啊
只有一个恶毒女配的林家。
林萱浑身颤抖,而自己所在的林家,甚至都跨国了。
林萱挣扎着要起来,但是手脚无力,让她倒在了床上。
没人过来扶她。
林萱抓紧了手中的杯子,颤抖着声音说“简弈辰呢”
“哈”美艳的妇人不解地发出声音,“你说什么啊”
林妈妈看着身材消瘦,匍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蹙眉。
原以为她醒不来了。
本来她醒不来最好。
自家死鬼非要留下一份鬼遗嘱,财产只留给林萱,财产继承后五年不能转移。如果林萱没有得到的话,或者继承后五年内死亡,这笔遗嘱将会被全部捐出去。
林妈妈要想从林萱手中拿到遗产,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只能一边期待林萱不要醒,又不能要对方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签订了婚前协议,能拿到的钱少之又少。就此脱离林家,不但当不上阔太太,甚至还要为自己谋取生路。
不爽林萱的存在,却又不能动对方。
林妈妈双手叉腰,靠在门边,一字一句地说“你出车祸了。”
“你爸没了。”
林萱睁大眼睛,试图从这个女人脸上看清楚端倪,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