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梁淮是被王淼接走的, 也不知是醉了还是不想多说话, 临了只说了句“锁好门”,就再没下文了。
丁幼禾站在门边,风一吹才觉着冷, 一回身, 发现肖潇站在门里看她。
“终于被你气跑了,”肖潇抱着手肘,“也就颜警官能坚持到这会儿, 一般人早知难而退了。”
丁幼禾撇撇嘴, 往里走。
“将来没人罩着了, 不怕”
“怕,”丁幼禾弯腰拾起之前拆下来的快递盒,“不还有你吗”
肖潇失笑,“我能陪你过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小姑奶奶,我是不打算结婚了, 你别学我。”肖潇靠在门廊的鞋柜上, 半真半假地说,“你不喜欢颜警官,要找其他人相亲,ok, 我支持。但现在你跟那小狼狗藕断丝连的算怎么一回事要么谈,要么断, 别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人渣身上。”
听她言谈之间对元染满满的敌意, 丁幼禾忽然笑了, “潇潇,你是不是觉得,元染特渣,除了脸蛋哪都不好”
“不是,”肖潇毫不犹豫,“身材也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丁幼禾“”
“至于其他,”肖潇冷笑了声,“扮猪吃老虎,耍得贼溜。现在又是飞黄腾达,还不知道私底下得欠多少风流债。”
“之前跟在陈北身边的,叫武娄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肖潇面色一僵,笑容成了面具似的挂着,“当然记得,怎么”
三年前,她离开楠都时满身是伤,都是拜这人渣所赐,恶劣歹毒,为虎作伥,算是阴险小人中的小人,不过倚着陈家这棵大树作威作福。
丁幼禾撕下纸盒上的快递面单,直起身,“武娄是被许暮给弄进监狱的。”
肖潇出神地看着丁幼禾把空的快递盒放到门外,许久,才说“元染让他做的”
“大概吧,”丁幼禾耸肩,“谁知道呢,许暮也没跟我说。我是出庭作证时候偶然看见许暮的,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你为什么之前没告诉我”
“过去了就过去了,武娄那混蛋以后跟我们都没关系了。”
肖潇苦笑,“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丁幼禾被问得愣住。为什么说了因为不想肖潇那么讨厌元染。
为什么不想她讨厌元染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而元染是她
丁幼禾回避了肖潇的问题,走进厨房收拾。
肖潇曼声问“我只问你一句,你跟那小野狼还有可能吗”
丁幼禾头也不回,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又不是狗。”
小孩子赌气似的语气。
肖潇失笑,“你不是,但保不齐人家是。”
“嗯”
“当我没说,”肖潇耸肩,“我可不觉得那小狼狗会把到嘴的兔子再给放了。”
丁幼禾沉默了一会,忽然回头,“肖潇,我们换个房子吧”
“啊”
丁幼禾放下手里的碗,“我想把这个楼卖掉,我们去其他地方住,重新开始。”
“为什么”
“我不想再活在跟他的回忆里了。”
肖潇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衣兜里一翻。没等丁幼禾反应过来,她已经捏着张纸,举在脸侧,“在说这话之前,你要不要先把这个东西丢了”
她指间的是丁幼禾从快递盒上撕下来的快递面单。
手写的。
收件人丁幼禾,发件人阿元。
字迹苍劲,一看就是练过的好硬笔。
丁幼禾从她手里夺过面单,胡乱地往衣兜里一塞,“我只是留个存根”
肖潇也不揭穿,叹了口气,“你啊,中了姓元的毒。”
夜。
丁幼禾盘腿坐在床边,面前放着只装曲奇饼干的铁皮圆盒。
盒子里各种规格的纸张,叠了满满一盒。
上面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这是包养的钱
她想睡我
我来挣钱,你就可以挑顾客了
三年多,一千个日日夜夜,这些记录着他们之间点滴的字条,曾伴随她度过无数难熬的时光。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可时间同样是最纯熟的酿酒师,那些青涩的回忆经过时间的酿造,一点点化作香醇的酒,浓烈奔放,在记忆里张牙舞爪、横行无忌。
丁幼禾把快递面单放在便签纸的最上方,怔怔出神,许久,才将铁皮盖子重新盖上,转身扑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熟悉丁幼禾的都知道,她这人说风是雨,但还是没人能想到,她居然会要把祖传的刺青店给转让掉。
“现在你刚有点名气,忽然把店转让了,岂不是前功尽弃”行业协会主席席山一口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