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最大的优势是采光好, 书房能看日落, 客厅能看日出,而且附近正好是文物保护单位,不会拆迁盖高楼, 所以不用担心若干年后光照受影响, ”售楼小姐殷勤地说,“更重要的是这里学区也不错,两位有孩子之后, 完全不用再为上学的事担心。”
原本正从窗口往外看的丁幼禾忙说“我们不是夫妻。”
售楼小姐笑, “哦哦, 是我弄错了,我以为两位已经结婚了。婚期是什么时候呢我可以帮两位推算一下房产证的时间。”
丁幼禾看了眼便服的颜梁淮,本希望他来解释,可颜警官显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自己说“我们是朋友, 房子是他的, 我只是来帮忙看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售楼小姐用古怪的眼神看了颜梁淮一眼,“那两位再看看,我在外面等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叫我。”
丁幼禾点点头, 又走到窗边,“这里视野真的超好, 楼下就是幼儿园, 上学放学五分钟就够了。”
说完, 没听到人回话,她奇怪地回头,才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颜警官。”
颜梁淮不自在地收回视线,“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真蛮好的,”丁幼禾吐了下舌,“就是价格更好。”
“那就它吧。”颜梁淮毫不犹豫地说。
“别啊,多看几家。”丁幼禾打开手机看他发给自己的几处新房,“寻安街的那套不是靠你们所近一点吗上班方便些。”
颜梁淮走到她身边,顺着她刚刚往楼下看的方向看去,视野开阔,日光晴好,让人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不用了,你喜欢就好。”
丁幼禾捏着手机,忽然觉得有哪不对。
她喜欢颜警官买房子,她喜不喜欢又什么重要吗
“不存在的”丁幼禾斟酌着用词,“是你住,当然要你自己喜欢才行。”
颜梁淮郑重地看着她惊慌的眉眼,心里其实已经有些难受,“阿禾,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丁幼禾愣住了。
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候丁止戈刚意外去世,被判定逃债自杀,她叫天不应,每日每日蹲在派出所门口,遇见穿警服的人就上去哀求人家重查。
很多人同情她,甚至有个女警官问她要不要和自己合住。
但没有人相信她说的,丁止戈的死另有蹊跷,唯独颜梁淮例外。
从外地办案归来的颜梁淮风尘仆仆地蹲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抽走了打印纸,把丁止戈的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认真地对她说“你叫丁幼禾是吗我姓颜。我帮你,在这之前,你先回家吃个饭,好不好”
那会儿,丁幼禾又冷又饿,冻得连嗓子眼都干涩。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穿着一身警服的年轻警察,只觉得对方眉眼之间仿佛都圣光笼罩,简直像上天派来救赎自己的天使,她动了动唇,声音沙哑,“我没有家了。”
于是,后来这顿晚饭丁幼禾是被颜梁淮领着,去警所的食堂里吃的,一荤两素,她吃得粒米不剩那顿之前,丁止戈去世之后,她就没好好吃过。
这些过去丁幼禾都还记得。
她拿颜梁淮当恩人,当朋友,当值得信赖的“警察叔叔”,唯独没有当做可能的恋人,或是备胎。连想一想,都觉得亵渎。
颜梁淮看着她忧郁的眼神,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到底还是想最后再努力一次,如果答案仍是不行,就放弃。
“你说,你爸爸走之后没有了家,阿禾,”颜梁淮目光温柔,用很少有的恳求的语气说,“我想给你一个家,可不可以”
丁幼禾眼眶涨涨的,她知道,假如眨一下眼,泪水可能就会夺眶而出。
家呀。
家。
一个她很多年不敢细想的名词。
小时候写作文,她写“我的家不大,里面只有我和爸爸,但它很温暖,因为有我和爸爸。”
老师给这句话的下面画了波浪线,当成好词好句来表扬。
彼时年纪小,同学不明白这么直白的两句话有哪值得夸奖,老师微笑说,“因为家不是一间房子,它是有你和家人的地方。”
所以,丁止戈去世之后,丁幼禾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了家。
这栋小楼只是一间店铺,落脚的地方,却不是家,所以她跟人说话的时候,总习惯说“回店里”,而不是回家。
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了家的感觉呢
大概是从那个风雪满漫天的冬至夜,捡回了那个少年开始。
他安静,却无处不在。
他陪着她度过每一个清晨黄昏,手牵手去菜场,肩并肩做菜,相拥而眠,额头相抵着醒来
慢慢地,她开始对他说,“走,我们回家。”
丁幼禾咬住唇,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颜梁淮的好意,她明白,如果说这世上除了元染和肖潇之外,还有谁最关心她,就是颜警官。
但,她可以心存感激,却无法去爱。
“颜警官,”丁幼禾犹豫了一下,终于清清楚楚地说,“谢谢你,可我已经和元染在一起了。”
这几乎是颜梁淮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他还是说“他太年轻,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