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虞晕倒时,众人还沉浸在庄贵人的撞柱自尽中没反应过来,就见皇帝大声唤了声乔嫔的名讳,便大步走向她,不仅动作轻柔地将人揽在怀中,还忧心地连连唤孟太医前来诊断。
这下,庄贵人哪里还能分去她们的目光,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只冷淡地对皇后留下一句“好生替庄贵人收殓”就抱起乔嫔走出了瑶华宫,惊愕过后更是嫉恨难言。
“呀,本以为新人入宫,是宋婉仪独占鳌头,未成想,这乔嫔不声不响的,才是皇上的心头宝呢。”陆婕妤凉凉地瞥了宋婉仪一眼,嗤笑一声,随手将已经扯开了线的丝帕往袖口一扔。
宋婉仪眸光一黯,面上仍旧清美出尘,语气平缓“陆婕妤哪儿的话,乔嫔妹妹娇憨可人,又刚受了委屈,皇上所照看几分也是应该的。”
“也是,”贤妃莞尔笑道,“方才庄贵人意图冤枉乔嫔,若不是皇上圣明决断,乔嫔指不定就受了那无妄之灾了。”她悠悠然地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目光透过升腾的雾气向皇后看去,将她面色愈加难看,方含笑垂眸,拿着帕子轻轻拭唇。
嘉贵嫔收回视线,眉间微凝,细而尖的护甲划在手背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隐约带来些些许痛意。
“行了,”皇后冷声道,“今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想来各位妹妹都累了,不如都回去好生歇息吧。”她侧首吩咐林嬷嬷,“将庄贵人抬下去,好好安置了。”
“是,奴婢遵命。”
皇后面向众妃嫔,口气略微和缓,“本宫宫中尚有内务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妾恭送皇后娘娘。”
今日确实是风波骤起,一浪接一浪,让人猝不及防。庄贵人刚刚才芳魂亡逝,皇后一走,众人自然不愿在这儿触霉头,先后离开了。
嘉贵嫔看着乔韫缓缓起身走到她身旁,忽然开口“你这嫡妹可真不简单。”本以为是学着陆益柔装模作样的上位,不过是皇上一时贪新鲜才懒得计较,如今一看,倒是她小瞧了人家。
乔韫身体一僵,方才她正好面对的乔虞,真真看见了皇帝抱着乔虞时面上的关怀担忧,这种表情她在家中见得太多了。每当两人走在一起,人人,哪怕嘴上称赞着自己的温良淑惠,实际上却总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乔虞身上,就像一种奇怪的、令人厌恶的诅咒。
她低下头,温顺地开口“乔嫔是幼妹,在家中素来受父母兄长的宠爱。”
嘉贵嫔闻言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语意深长“本宫瞧着倒是你更讨喜些,只是皇上却偏偏看重你那妹妹。你倒不如多亲近亲近她,好歹学个一两分,对你也有好处。”
乔韫只觉羞恨难言,轻轻咬了口舌尖才将喷涌到喉咙的怨怒压制下去“是,谨遵娘娘教诲。”
殿中渐渐空旷下来,宋蓁蓁是最后离开的,走至许常在身旁,她垂首看她,略带怜悯,出声道“许常在先起来吧。”
许知薇挪着膝盖转了方向,对着宋蓁蓁俯首行礼“多谢婉仪姐姐,妾感激不尽。”
柔婉的语调庄重之中透着依稀的哽咽泪意,连宋蓁蓁听着都不免心生不忍,叹了一声“宫中生存不易,你小心些是对的。”原本看着乔氏姐妹和庄贵人许常在姐妹情深,唯她一人孤孤单单还有些羡慕,如今一看,没有情分牵挂倒也不失为是种幸运。
“多谢姐姐,”许常在面露感激,语意真挚,由宫婢搀扶着起身,忽而好奇的问,“方才,皇上唤的虞儿可是乔嫔娘娘的闺名”
思及此,宋蓁蓁神情越发黯淡,敛目自嘲“可不就是她”本以为半月盛宠已经足够让她超越乔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现下一看,她才觉着自己可笑起来。
皇上,大抵连自己闺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您容色倾城,便是妾瞧着都不忍见您皱眉忧怜,更何况是皇上呢”许常在露出腼腆的笑容,轻声安抚她。
宋蓁蓁闻言露出几分笑意“妹妹过誉了。”
送走了宋婉仪,许常在小心地揉了揉膝盖,剧烈的痛楚令她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冷气。
秋濯是许常在身旁伺候的大宫女之一,也是先前替她绣锦囊的,见她这样,忍不住惴惴不安“主子”
“先回去再说。”许常在想着曹芳仪理都没理她就离开了,想必回到延禧宫又是一场风波,不由烦闷,抬眸念及皇帝怀抱着乔嫔神情忧虑慌急的模样,心中更是沉重难解。
乔虞
那厢明瑟阁中,乔虞一觉睡醒,身旁早没了皇帝的身影,再仔细一看,外边天色不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主子,您终于醒了”床边一直侍候的夏槐和南书南竹见她醒了,高兴地出声道。
夏槐忙递过来一杯清茶“主子,您都快睡了一天了,快喝水漱漱口,奴婢一会儿让人将热好的粥端过来,您饿了这么久,得先喝粥垫垫肚子才行。”
南竹红着眼眶笑开“主子您总算是醒了,皇上昨夜陪着您睡了一宿,今早才离开的,吩咐了说等主子醒了得再宣太医过来诊脉才能放心。”
乔虞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口中的干涩略微缓解了些“南书你再帮我倒杯水了,”又转而冲夏槐南竹说,“你们自去忙吧,夏槐你拿粥的时候别忘再选些点心过来,我胃里空的难受。”
见她皱着脸一脸委屈,夏槐笑道“是,奴婢知道了,定让人加上主子最爱吃的莲香糖蒸栗粉糕和奶白松瓤卷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