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在百姓的围观喝骂中摇晃着驶向王宫, 两侧的人逐渐稀少, 耳边也越来越安静,祁王这才缓缓抬起头,赤红着双眼仇恨地盯着面前欲要将他吞噬的宫门。
他本该以胜者姿态来到这里,本该杀了萧琅并取而代之,本该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可事与愿违, 他一步步失去先机,就连最后这场仗都是铤而走险,他能重活一次,能有别人难以想象的能耐, 明明是受上苍眷顾之人,为何会落到这等境地他不甘心, 更不解。
是从何时开始不对劲的是从何处开始事事不顺的无形中似有一只手在处处阻挠他的计划, 这只手是哪里来的
祁王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大势已去,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甘心也无能为力, 他被人从囚车上拽下来, 仰头癫狂大笑,似乎想以这样的肆意强撑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不过萧琅没有给他半分体面, 早就有所交代,身边的护卫直接用一团棉絮将他嘴巴塞住,半押半拖地将他带到大殿上,文武百官已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 分列大殿两侧,目光齐齐落在祁王身上。
祁王额头冷汗慢慢渗下来。
没过多久,萧琅在宫侍的传唱下缓步走进,落座,祁王抬眼与他对视,牙根几乎咬碎,后面的护卫一脚踹上祁王膝窝,祁王“扑通”一声踉跄跪地。
到这时,失败的惶恐不安灭顶而来,祁王终于开始胆战心惊,开始畏死,开始颤抖。
萧琅让人宣读他的罪证,边听边沉默地看着他,最后朗声开口,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祁王脑中嗡嗡作响,半晌后终于抬起头,哑声问“仙君究竟是何人”
他想了一路,猜了一路,萧琅身边唯一的变数就是那所谓的仙君,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命定之人,为什么仙君要帮助萧琅,甚至愿意委身于萧琅身下,还生下两颗不知真假的金蛋他不服,输在这样的变数上,他觉得自己被老天戏弄了。
萧琅当着朝臣的面当然要维护庄衡,淡淡回道“仙君就是仙君,难不成还有另一个身份我在问你的罪,你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萧琅挥手“来人,将他带下去,即日行刑。”
祁王脑中“轰”一下炸开,挣扎着大叫起来“我不服我输给你不过是因为我没有仙君相助输的本该是你沦为阶下囚的本该是你受百姓唾骂的本该是你成为罪人的本该是你”
萧琅神色微沉“胡言乱语,你输在良知和民心,却不知悔过堵住他的嘴,将他带下去”
祁王再次被堵住嘴,只能目眦欲裂地发出呜咽声,萧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拖出大殿,沉默片刻后让大臣们都散了,起身道“去刑场。”
萧琅决定亲自看着祁王受刑,他身边的心腹都很是不解,哪个朝代没有叛臣贼子,哪里需要天子亲自去坐镇
庄衡却能明白萧琅的顾虑,祁王今日狂言正是萧琅命中本该有的结局,如果不是有了变数,祁王确实算得上被天命选中的骄子。
祁王能重生一次,会不会再重生第二次、第三次
祁王已经成为萧琅的眼中钉、肉中刺,对重生这种玄乎的事萧琅无能为力,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自坐镇刑场,亲眼看着祁王咽气。
萧琅不让庄衡去看那么血腥残酷的场面,庄衡自己也不乐意看,萧琅便只带了胥乌等几名心腹过去。
到刑场时,行刑的时刻未到,祁王被押着跪在邢台边,听到脚步声,祁王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可后来辨认出气势,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萧琅脸上,惊得瞳孔狠狠一缩。
萧琅缓步走到他身边,屏退左右。
祁王与他四目相对,冷笑“成王败寇,你不好好享受百姓的称颂,跑到这里来看我这个废物的笑话”
萧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后蹲下去,低声道“你重活一次都没能杀我,确实是个废物。”
祁王脸上的神色僵住,整个人如遭雷击。
萧琅继续刺激他“你这样的废物,即便重活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只能继续做个废物,因为你心术不正,视人命如草芥,拿百姓性命当儿戏,上天在眷顾你之后,发现自己看错了人,决定收回对你的偏爱。”
祁王气息急促,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淌下来“你你在说什么”
萧琅不欲多言,站起身轻轻笑了一下“若还有下一世,你好自为之。”
祁王目光慌乱到几乎溃散,气急败坏地吼“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是不是仙君他如何知道的”
萧琅不打算给他解释,转身大步走到一边坐下。
祁王等不到他的回答,眼底的仇恨如同淋了大雨的火苗,“噗”一下彻底熄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被压垮,他虚脱地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就在前一刻,他还拼命安慰自己,不过是一条命,他可以重生一次,说不定还有第二次机会,只要熬过这阵剧痛,他睁开眼又会是意气风发的祁王,只要他撑住。
可萧琅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垮,不管萧琅从哪种途径得知他的秘密,他都已经处于劣势,萧琅会不会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会不会已经设好陷阱就等着他死而复生再或者,会不会他根本不可能再有那样的机会
祁王脑中浑浑噩噩,全身骨头像被抽走,几乎软成一滩烂泥,最后被架上刑场,整个人都麻木了。
行刑持续的时间不短,萧琅一直等到最后,直到祁王彻底咽气,他才起身打算离开。
身边的胥乌忽然出声“陛下,我看到祁王灵魂出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