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南生闭了闭眼,面颊微红地偏头盯着她,说“你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陆之韵却在他肩头笑了,轻轻地,像花枝的颤动,说出的话儿,亦是直白,活像是久经情场的老油条,而他,则成了被调戏的大姑娘。
她说“好不容易叫你心甘情愿,令我抱得美人归,我凭什么见好就收凭什么适可而止你告诉我。”
庄南生不说话了。
她又凑到他耳边,咬他的耳朵“我不仅不会见好就收,我还要放肆。”
这让人怎么忍
她唇齿间的柔软和温度,仿佛通过他的耳朵,传到了他心里。楼下,戏台上的戏正好处
“牡丹亭,娇恰恰;湖山畔,羞答答;读书窗,淅喇喇。良夜省陪茶,清风明月知无价”
台下人时不时地鼓掌,高声叫“好”
楼上,却是画屏斜,衣裙乱,脂粉污,情恰恰。莺啭声入了满堂喧,无一丝儿乱,竟无一人知。
陆之韵双手撑在窗台边向下看,额头上娇汗细细,发丝微乱,气息渐促,身后却罩上一个人来,似有情人,共人前拥。
她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往一个地方落去,而后,却是娇媚地一笑,眼中似有秋波在荡。
坐在人群中的年轻女子一直望着那窗边,将她那嫣然一笑看个正着。
她一眼也不敢错,只见着她同身后那人如一双璧人,忽地在窗前倒了下去,再看不到一丝儿影子了。
与此同时,她的素描本上,已有了线稿。
她的目光从陆茵梦消失的那道窗往旁边看去,却又是另外一间雅间。隔着窗,远远望上去,依稀能见吴咤同几个年轻男子坐在一处吃酒看戏,席间还有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作配。
此时,吴咤已忍了许久。
今日,他是同陆家的四少爷一起来的。然而一进门,便迎来了下马威
“前儿我去了你们的婚礼。原本想着,能娶陆家七小姐的男人,怎么着也得是个人物了。吴先生果然长得一表人才,令七小姐倒贴着也要下嫁。我们是及不上吴先生厉害的,今儿有人说,你寻我们,是有事请咱们帮忙,必是中间人传错话儿了。吴先生是个能人,哪有什么是我们帮得上忙的”
无非是要他低头,说他自己不能,求他们帮忙。
倘使吴咤有骨气一点,也并不会令他们另眼相待,他们只会说他不识时务。唯有变得更有钱,更有权,更有势力,他才会有话语权,才会令他们对他另眼相待。
至少,在吴咤看来是这样的。
因此,他陪着笑,轻描淡写地说“什么能人什么人物吴某不过是一个小秘书。我若真是能人,今日倒也不必来求着诸位,也许还能帮诸位一些小忙。”
这话,当即便引来一阵嗤笑声。
他们用言行举止在轻蔑他,看不起他。
四少爷就中周旋,可也拦不了几句。
他们聊的,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玩的。有低俗的,有高雅的,但凡他有半点听不懂,便被人说“这也难怪,你们家毕竟早就落魄了,从富贵公子变成乡巴佬,倒也难为你,跟不上潮流也是理所应当的。”
甚至于,他们有时候会故意不接他的话,但凡他说一句,好几个人攻讦他。
他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说好话,不得不笑着,用自嘲来取悦他们。最后,还要被灌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屈辱感一层层漫上心头。
他们说
“娶了陆七小姐,吴先生可真是走了大运,可要比别人少奋斗几辈子。只凭这一桩婚姻,就从贫民跃升成贵族了。”
“就是穷多了,便是一朝飞上枝头,总也有些傻气和土气。”
“没想到吴先生竟这般有趣,比那西洋点子哈巴狗还会讨喜。”
自尊
他已没了自尊可言。
四少爷本就和这些人是一丘之貉。皆因吴咤是他的表亲以及妹夫,这才看不过眼,也劝了那些人几句,只算不至于令场面太过失控。最后,吴咤的目的虽达成了,酒醉之余,却是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懑,大脑却是无比清醒
他必须要出人头地。现在,他们看不起他,将来的他,只会令他们高攀不起。而那时,他要将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全都还回去。
如今,这些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人,将来只会跪伏在他脚下求他。
天色渐晚。
吴咤那边的酒局散了,四少爷要去青楼里相好的那里住,于是,吴咤便一个人踉跄地从清园出来,吹了吹风,坐上人力车夫的车回家。
陆之韵同庄南生拉着手,从“蝶梦”这间包厢出来,并不避讳人。适才在隔壁为难吴咤的几人脸上顿时便有些讪讪地,其中一人到底拱了拱手,笑着打招呼“陆七小姐也在好巧。”
陆之韵嘴角噙笑“是挺巧的。”
他们又连忙谄笑着同庄南生寒暄,忽地眼尖,看到他们交握的手,不由惊诧了“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我会尽量一次性发全
题外话。
前段时间收到一条评论,是第一个故事的,该读者说,怎么可能有人在摔东西砸人骂人时,还会有一种稚气般的可爱,怎么可能会美丽这不是泼妇么
我想说,有的。这个人设的原型,是彗星美人里贝蒂戴维斯饰演的玛戈,当时看她发火的那几场戏,我真的是被秒到了捂紧我的小心脏
然后我又想到了这一个故事,我一直描述女主的眉眼间似笼着烟雾,美得如梦似幻,这个是不是太抽象了呢人的眉眼间怎么可能笼着烟雾,这实实在在存在的人,怎么可能如梦似幻呢
不满大家说,我在写这个故事的韵韵时,想的是费雯丽,以上是我对费雯丽的感觉。当然,文里的设定,是韵韵的面部轮廓要比费雯丽东方一点,柔和一点
来自一个叨逼叨作者的叨逼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