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橙红色覆盖在踩满脚印的白雪上,遮掉了灰黑痕迹,竟意料之外地赏心悦目。
一个三个半雪球砌成的雪人边上,陶安然俯身把最后一根木棍插上雪球,掸着手上土转身的时候,被祁远逆着夕阳正面拍了一张大头照。
陶安然:“……”
现在偷拍的人已经这么不含蓄了么。
“跟糖葫芦精合张影,来。”祁远蹦着过来,把陶安然往自己旁边一抓,镜头就把两人并一个鼻歪眼斜的东西框在了一块儿。
刚过来就被抓拍了的陶安然:“……你按快门时候能不能给个倒计时。”
“你的脸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了,少年,偶像包袱不要那么重。”
说话间,祁大佬又刷刷拍了两张,手速之快令人咋舌。
“我看看。”陶安然强行摁住手机一翻,不得了,全是虚影,乍一看还以为他拍了个正在凌波微步的大侠。
陶大侠哂笑,“我看你基本是告别‘自行车’了。”
祁远愣了须臾后撑着陶安然的肩笑起来,他笑得爽朗,余晖勾勒出面部分明的轮廓与深邃的五官,英俊得逼人。陶安然莞尔,目光从他斜飞入鬓的眉滑落到清晰的下颌线,流连一瞬,旋即收了回去。
正待要说点什么,半山坡上的胡胖胖和张天桥忽然坐着轮胎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下来,边冲边喊:“老祁,老……远哥!出事了!”
陶安然被祁远遮挡得严严实实,听见动静探头一看,顿时觉得这二位是把自己当保龄球,把他们俩当瓶子了。
蔡元朗和李浩紧随其后,四个人声势浩大地借力奔过来。
两秒后,李浩在不受控的惯性作用下,趴在祁远脚边摔了个狗吃屎。
祁远一笑,“爱卿平身。”然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李浩龇牙咧嘴地揉着腿,“别欠了,真出事了。”
“真的,”胡胖点头如啄米,“我们四个都看见了。”
“什么事”陶安然问。
“那谁,”张天桥小心翼翼地看眼陶安然,“赵翔让人堵公园后门了。”
李浩:“远儿,我觉得咱们人民内部矛盾都好说,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还得一致对外。”
祁远看看李浩,没言语,陶安然也不吱声,剩下四个只好面面相觑……不过半分钟后,他们就踏上了奔向南湖公园后门的康庄大道。
――是不是要出手帮忙还是得看情况,再爬小雪坡上登高望远不现实,万一赵翔真是惹了硬茬,等他们观望完再迂回过去可能人都凉了,不如直接过去实地观测。
据胡胖胖方才在雪坡上的观察,他单方面认为堵上赵翔的人不是学生,起码不是他们这种正经高中的学生。
“像社会人。”他这么评价。
张天桥绷了绷,没绷住,问:“他们脸上纹佩奇了”
“……”胡胖胖运了口气,“屁股上纹了!”
张天桥啧了声,夸得非常真诚,“眼神不错啊胖子,这都能看见。”
胖子两眼一翻,“你们谁扶我一下,我他妈被他说缺氧了。”
几个人顿时笑成一片小王八。
说笑归说笑,他们脚程并不慢,甚至拿出了运动会长跑的劲头,跟着指示牌左冲右突地抄近路,于是跑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公园后门。
南湖公园的后门后得名副其实,属于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只有走车时候才会通知门卫放行的内部出入口。
后门外是公园内延伸出去的绿植,眼下刚过春节,仍是光秃秃一片,在北风里摇摆着枯枝。
赵翔那个倒霉催的就正被人围在这坨枝枝叉叉里。
而祁远他们这时候才看清,在赵翔身边还站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躲在赵翔身后,两只手抓着他短大衣的衣摆,死死地抠着。
胡谦搓了把脸,做贼一样把声音压下来,“这是几个意思”
祁远两手插着口袋,道:“这孙子带妹妹出来玩儿碰上坏蛋了,还能几个意思。”
“那得管吧,都一个班的。”张天桥说,“再说了,咱们都从冰雪节跑过来了,别白跑啊,挺远的。”
“就是就是,咱得讲义气。”李浩立马接上了茬打哈哈,“实在不行咱先救了他再给他打一顿。”
蔡元朗觑着几个人的脸色,大概猜出了缘由,情感上讲,惹了陶安然的人他当然懒得帮,但骨子里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热血又让他不能干看着,且另一边情形确实不容乐观,忍不住提醒道:“不是……你们到底管是不管,我看那哥们快撑不住了,下一步九成要拼命。”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的关注点终于向着赵翔那边发生了偏移――可怜赵翔一个人对着盲流们苦苦支撑,他的亲同学们还在讨论要不要附赠他一顿臭揍。
正纠结,当初的“武斗篮球”事件当事人陶安然忽然发话了,“那边围栏矮,外面还有几丛冬青挡着,翻过去那边人应该也发现不了。我一只手不方便,在这儿帮你们充个人场,你们就告诉他们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