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
母亲在电视前看着屏幕上的女儿喜极而泣,父亲眼底隐隐有光,可却冷哼一声,转身进屋。晌久,他阴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搁在古代不过是个戏子一般的人物,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再后来,叶长清开始大笔大笔的往家里面寄钱,可却从来没有回过家来,她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父亲是错的。
这么多年也从来都是母亲跟叶长清联系,打电话的时候,父亲从来不跟叶长清说一句话。父女俩都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肯先低头。
一股复杂的情绪袭上心头,叶长清用力的攥紧了胸口的布料。
不甘、思念还有内疚。
“小姐,你没事吧”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是旁边位置的年轻女孩见叶长清脸色苍白,
又捂住胸口,担心是她急病发作。
“没事。”叶长清摇了摇头,身体靠回到座椅上,打开水瓶,灌了一口水。
越是靠近家乡,原主的情绪就越汹涌。
或许,这是因为原主的身魂还带着不甘。
火车靠站停住,叶长清下车以后,就按刚才记忆中的位置,坐上了回家的车。
南方天气潮湿,即使是在冬天,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叶长清看着窗外的小桥流水,幻想着夏季的景色应当十分秀丽。
大抵又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客车在最终站挺住。
叶长清迷迷糊糊的被刹车的惯性给惊醒了,见已经到站,她拿了行李下了车。
冷风吹在脸上,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一世,叶长清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兴许是有了上一世的比较,就连二黑也不在
身边,所以她才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触吧。
叶长清揉了揉眉心,自嘲一笑。
叶家的位置很好找,宁静的小村庄坐落在低矮的山脚下,设计精巧的双层木屋透出一股子古色古香的味道。
叶长清即将要走到家门前时,街口的小卖店门口零零碎碎的做了几个中年夫人。她们围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桌上放着茶水瓜子,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不知在聊着什么。
叶长清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她们像是早有默契一样,停下了交谈,纷纷抬眼看着叶长清。
也不怪她们眼神异样,安静的小村庄既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段,又不是旅游景点,除了在外务工的年轻人,很少会有像叶长清这么标志的人进村子里来。
叶长清裹紧了米色大风衣,从那群人身边经过以后,她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
“这丫头看着好眼熟啊。”
“我也觉得是,长的可真好看。”
“哎呀,你们不是老糊涂了吧,这是村东头叶家的姑娘。”
“叶家姑娘不是都走了十多年了,说去外面当了明星”
“是啊,听我儿媳妇说最近明星也当不下去喽。”
“为啥”
妇人人们的私语声渐渐地压低了下去,但还是能够从她们压抑不住的片段里听出是些嘲弄琐碎的闲话。
叶长清拉皮箱的手一顿,转过身来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群人。
切切查查的声音霎时停住,叶长清收回视线,往家里走。
简约的两层小楼上下都挂了红红的灯笼,门口上的对联风化,底色有些渗白。叶长清这才想起,似乎快要春节了。
她站在门口愣怔的时候,屋门忽然之间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约摸四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走了出来。
“姑娘,你”
秦倩婉正要问这奇怪的姑娘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做什么,可是当她看到来人的脸时,表情一僵,手里的包包顺势从她指节上脱落,摔倒了地上。
“清清儿”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长清的脸。
不等叶长清开口,门后远远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倩婉,你怎么不带身份证去雁城可是要用的”
雁城,正是叶长清所居住的城市。
叶父叶威宏一边念叨着叶母丢三落四,一边也从推门走了出来:“还是我心细,看到你身份证了。喏,给你”
“她爸,不用去雁城了。”
秦倩婉的声线剧烈的颤抖着:“清儿回来了。”
叶威宏一愣,顺着秦倩婉目光的方向,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另外一侧还站着一个人。
瞬间,他脸上错愕又惊喜的表情与秦倩婉毫无二致。
那天,叶家附近的邻居,都听到了叶家屋里传来的哭声。
那样声嘶力竭,又是那样的充满了庆幸。
秦倩婉是个柔弱的乡村妇人,她这辈子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够早日团聚。
如今网络发达了,村子不像前几年那般的落后。叶母于叶父从网上看到了叶长清的消息,他们心疼叶长清在外面吃苦,又知道叶长清素来是个傲气的孩子,就算是在外头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回来说的,于是老两口就商议了一下,就一趟雁城给把叶长清接回来。
十多年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叶父就算是有再多的气也已经消了。他只有叶长清这么一个
女儿,他也不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而老两口刚准备出发去雁城,就碰上了回来的叶长清。
听完母亲的哭诉以后,叶长清心口的窒息感再度传来,她拉住叶母的手,说:“妈,对不起,女儿错了。”
秦倩婉早已经哭成了泪人,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清儿,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爸爸发现我给你送钱发火以后,我又偷偷给你送了几次钱,你爸爸并不是不知道,他都知道啊”
“他没再阻止我,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大城市里吃不好睡不好。后来你有了一点儿名气,他就总是托何必家你姜姨的小女儿上网去查你的消息,知道你的事业好,他就能够偷偷的高兴好几天;要是听到了你的负面消息,他背地里又郁郁寡欢,整个人都萎靡下来。你出道的第六年,他去市里吃喜酒,在酒店里听到有人在议论你的绯闻,他二话不说就跟那人在酒店里打了起来,他年纪大难免落下风,还在医院里住
了十几天”
“囡囡,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啊”
后面的话,秦倩婉不必说出来,叶长清就已经都明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难为叶父叶母为叶长清那么多的心。
他们在叶长清红的发紫时,只默默隐居在小山庄里,为她蒸蒸日上而高兴;却在她坠入低谷时,第一个想到带她回家,带她躲避风雨。
叶长清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叶威宏略有些浑浊的眸子,声音略微颤抖:“爸,女儿错了。”
叶威宏等她这一声错了,等了整整十年。
没有哪个老子会一直生自己孩子的气,叶威宏的气早就已经消了。
他眼底有明灭的光芒,偏了偏头,他错开妻女动容的目光,声音有些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叶威宏长叹了一口气。
叶长清仿佛也被他们为人父母的心而感动了,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深处的某个位置在一点一点变得柔软。
一家人之间没有化解不开的隔阂,又因为多年未年,秦倩婉跟叶威宏对叶长清格外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