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 苏皖母子被救,苏皖楚宴
清和十四年,正是酷暑时分,楚宴才刚打了胜仗,这一晚,他却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刚回京, 就收到了暗卫的消息,说安王妃毒死了苏皖和一个小男娃。
自打少年时期, 惊鸿一瞥遇到苏皖后, 少女明媚的笑便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苏皖被宋氏暗害时,他又恰好救了她。
那一晚, 他甚至生出一个念头,想将她永远留在身旁。
可惜她却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楚宴骄傲了一生,也不屑强迫一个姑娘,尽管在他心底,她是特殊的存在, 他也没强求什么。这几年,大多时间他都待在边疆, 虽然也曾梦到过苏皖, 却从未这么频繁过。
他时常失眠,每晚能睡一两个时辰都是好的,最近梦里却总是苏皖的身影, 一连好几日,她和一个小男娃都死得很惨。
那孩子分明像极了他。
哪怕不信有拖梦一说,楚宴也有些心生不宁,下了战场后,他又问了一遍,“暗一那儿有消息没”
自然没有。
他们待在北边,尽管离京城不算太远,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间。
楚宴是梦到苏皖的第二晚,吩咐暗卫去打探的消息,暗一这会儿才收到命令,就算他立刻就能查到苏皖的消息,也需要几日才能将消息传回来。
楚宴却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他原本打算休整几日,养养伤,再回京,只要不耽误母妃的生辰就行,然而这一日,他却愈发有些心神不宁,哪怕刚打了胜仗,也没能让他觉得好一些。
楚宴最终还是快马加鞭回了京城,接连几日都做同样的梦,着实有些蹊跷,何况梦里还有个小男娃,那小孩几乎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这些年也只碰过苏皖一人,如果她真怀了孕
楚宴没敢往下想,他怕这个梦是真的,怕苏皖确实会出事,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于他而言,她早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赶路,他后背的伤裂开了两次,止住血后,他再次上了路。
京城内,安王妃的哥哥正在捉拿朝廷命犯,戒备十分森严。
楚宴入京时,便发现城门口查得很严。
暗一等人知道楚宴今日入京,连忙向他禀报了近日的查探结果,苏皖身边确实有个小男孩,最近两日,安王妃等人一直在搜寻她的下落,刚刚安王的哥哥带人去了南巷胡同。
听到南巷胡同这四个字时,楚宴瞳孔骤然一缩,梦中的苏皖正是在此处被人寻到的。他勒紧了缰绳,快马加鞭去了南巷胡同。
苏皖此时,已经和端芯躲了整整四日,说来也是她们倒霉,最近几日莫羽都不在京城,他不在,她们能依赖的也唯有柳娘。
可是织新阁却在闹市,那儿排查得最严,她们若真去了织新阁,不嗤于羊入虎口。
苏皖没敢往柳娘那儿递信,只能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官兵的搜查,苏宝虽然才四岁大,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几日都乖巧极了。
苏皖本以为安王妃的哥哥不会搜太久,谁料他们却在挨家挨户地排查,眼看明日就要查到他们这儿时,苏皖才下定决心,让端芯去柳娘那儿求助。
事已至此,也只能赌一赌了。
谁料端芯离开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起因是她刚走到街上,迎面就碰到了一队人马,她下意识有些紧张,不小心摔了一脚,倒下时,露出一小截儿白皙光滑的手臂。
她是老妪装扮,皮肤这么细嫩根本不合理,当即便有人将她抓了起来,安王妃的哥哥亲自审问的她。
端芯自然不肯说出苏皖的下落,然而却有人瞧到了她是从哪个方向出来的,安王妃的哥哥便带着心腹,直接去了南巷胡同,一一搜查了起来。
苏皖听到隔壁的动静时,心中就紧了紧。
她亲了一下苏宝的小脸,将他藏到了厨房的大缸中。
她在苏宝头顶放了一个木板,让他小心托着,边往木板上放蔬菜,边道“小宝,你答应过娘亲的,一会儿乖乖的不要出去,等人走了,你再去织新阁,柳娘会救娘亲出去的,你不要怕。”
安王妃只是想抓她,如果小宝不出现,应该可以躲过一劫,所以苏皖才逼小宝发了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提前出去,否则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苏宝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颤抖,他含泪点头。
安王妃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也赶来了南巷胡同。
苏皖藏好苏宝后,已经有人踹开了门。
安王妃的哥哥拎着端芯的衣领走了进来,他扫了端芯一眼,见她虽垂着眼眸,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在颤抖,便清楚苏皖必然是在这儿。
苏皖是少妇装扮,从外表看相貌极其普通,根本不像昔日的她,他走过去,捏住了苏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容颜虽然可以通过妆容来遮挡,她漂亮的眼睛却无法完全藏起来,瞧到她强装镇定的眼眸时,他便清楚这次寻对了人。
安王妃赶来时,她哥哥已经命人拿药水擦去了苏皖脸上的妆容。
苏皖此刻被人按在了地上,因挣扎,她发丝也有些凌乱,明明瞧着该是狼狈的模样,她那张脸却犹如出水的芙蓉,美得清丽,又似剥了壳儿的鸡蛋,白皙嫩滑,漂亮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身上的衣服也灰扑扑的,丝毫不起眼,然而却掩盖不住她周身的气度,明明如此的落魄,她却高傲如斯,依然好似那个众星拱月的苏皖。
安王妃瞧到这样的她,心中便腾地升起了一股邪火。她凭什么骄傲明明早就没了依仗,如今死到临头了,竟还如此讨人厌。
她对苏皖的恨,根本无法诉说。她始终认为,如果没有苏皖,安王根本不可能这样对她,她不会至今膝下无子,也不会独守空房,让人看尽笑话。
她笑得讽刺又得意,伸手拍了拍苏皖的脸蛋,“苏皖啊苏皖,你没有想到吧有朝一日竟会死在我手中。”
怕夜长梦多,安王妃不欲多说,直接对身旁的丫鬟道“让你们备好的毒药呢拿出来,直接给她灌下去”
她想让苏皖不得好死,便特意选了一种慢性毒药,让她一点点品尝血肉被腐蚀的疼痛,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咳血的模样了。
端芯听到毒药时,便止不住地在颤抖,此刻更是一直在拼命挣扎着,这一刻竟真挣脱了士兵的束缚。
她跑过去挡在了苏皖跟前,颤抖着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嬷嬷上来抓她时,她挥舞着簪子朝嬷嬷刺了去,牢牢护在了苏皖身前。
苏皖眼眶有些发热,怕她惹恼安王妃,命令道“端芯,你退下”
端芯拼命摇头,是她对不起主子,才害得她提前被人寻到,端芯头一次违抗了苏皖的命令,被人踹倒在地时,她挣扎着再次爬了起来,颤颤巍巍挡在了苏皖跟前。
安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冲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她的护卫拔出手中的剑,直接朝端芯刺了一下。
端芯躲闪不及,腰部受了伤,她捂着伤口倒了下来。
苏皖眸中满是泪,她闭了下眼,对安王妃道“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为难一个丫鬟算什么本领”
端芯疼得脸色苍白,眼睛早就哭肿了,大概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她朝苏皖低声道“是奴婢对不住您,不仅没能完成您的吩咐,还连累了您,奴婢罪该万死,姑娘万不可因奴婢难过。”
苏皖心中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挣扎着想去看看她,嬷嬷却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死死按在了地上。
苏皖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因顾忌着苏宝,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她面若桃李,无声落泪时,当真是我见犹怜。
想到安王就是被她这副狐媚样勾了去,安王妃心底再次升起一股邪火,上前就扇了她一巴掌,“哭什么哭真是个贱人临到死了还不忘勾引人,给我灌药”
小院面积不大,厨房就在一侧,苏宝隐隐听到了外面的话,早在对方想毒死娘亲时,他就恨恨咬破了唇,此刻更是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都差点一黑。
苏宝已经四岁了,自然清楚毒药意味着什么。
他喊了一声娘亲,哭着站了起来。
苏宝身上压的菜并不算太重,举起菜和木板丢到一旁后,他就从缸里爬了出来。他跑出来时,院中的坏女人已经在给娘亲灌药了。
苏皖被迫喝了半瓶,因挣扎,衣襟都湿了些。
苏宝眸中含满了愤怒,像只发狂的小豹子,猛地冲了上去,一头撞倒一个嬷嬷,他出现的太突然,将嬷嬷撞倒后,才有人去阻止他。
见有人抓他,他不管不顾地抬脚就踹,他人小,力量自然有限,下一刻被人拎住了衣襟。
瞧到苏宝时,苏皖的心便咯噔了一下,见他被人制服后,她恨得眼睛一片通红。刚刚被灌毒药时,她不曾求饶过一句,此刻却哭着求情,“孩子是无辜的,求你饶他一命,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饶他一命。”
安王妃笑得得意,“我偏不”
苏皖早已认识到了她的丧心病狂,也不再哭泣,她竭力保持着冷静,对安王妃的哥哥道“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以权谋私也就算了,当真丧心病狂到让你妹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句句诛心,安王妃的哥哥显然有些迟疑。
安王妃杏眸一瞪,又给了她一巴掌,“真是个贱人,要死了还不忘勾引男人”
苏宝看得心疼,恶狠狠地去咬侍卫的手,被捏住下颌后,又卷着舌头朝他吐口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放开我娘亲。”
瞧到这一幕,苏皖早已泣不成声。
安王妃笑得讽刺,“还真是母子情深。”
见哥哥有些动容,安王妃冷笑道“我至今无子,凭什么这个贱人却有孩子哥哥难道忘记我受的耻辱了如果没有苏皖,就没有如今的我,她未婚先孕,这个野种也只配跟她一起去死”
安王妃的哥哥想说什么,瞧到妹妹阴沉的神情,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皖心尖颤了颤,不得已才颤声道“他是景王的孩子,是皇室血脉,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不怕遭到景王的报复”
安王妃的哥哥眼眸动了动,望着苏宝的目光也有些惊疑不定,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楚宴的孩子。
毕竟面前这孩子,面部好像也化了妆,瞧着极为普通。
他自然不敢得罪楚宴,谁不知道楚宴在京城就是活阎王一样的存在,若真被楚宴知道此事,只怕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安王妃嗤笑道“一个野种,也值得景王上心说得好似他知道孩子的存在还想让景王替你出头做什么美梦呢”
她扭头道“给他灌下毒药哥哥可不许心软,若让他活下来,等这小崽子长大了,肯定会为苏皖报仇,妹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想到苏宝刚刚凶狠的模样,安王妃的哥哥迟疑了一下。
丫鬟见状,便拿起了瓷瓶。
楚宴踹开门时,瞧到的正是丫鬟们想给苏宝灌药的这一幕,苏宝偏着脑袋不肯喝,丫鬟却捏住了他的下颌。
苏皖被人按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楚宴目眦欲裂,一颗心差点停止跳动。
他踹门的声音太大,丫鬟婆子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瞧到他冷冽的神情时,手中的药瓶都掉在了地上,几个胆子小的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苏宝瞧到楚宴时,乌溜溜的大眼睁大了些,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侍卫瞧到楚宴时,瞳孔则紧缩了一下,下意识放松了对苏宝的禁锢,苏宝趁机跳了下来,飞快朝娘亲跑了过去。
苏皖也没料到楚宴会出现,整个人都愣住了,苏宝紧紧抱住她时,她才回过神。
苏皖以为这次死定了,根本没料到楚宴竟会出现,上一次也是这样,在她最无助时,他恍若天神,从天而降。
苏皖的泪再次滚落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起码苏宝有救了,他还不曾被灌下毒药。
瞧到楚宴时,安王妃的哥哥腿都有些软,更遑论安王妃,谁也没料到远在战场上的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楚宴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况。见苏皖一旁有个瓷瓶,唇也有些发紫,心便咯噔了一下。
他看都没看安王妃一眼,直接冷声吩咐道“谋害皇室子嗣,真是好大的胆子,将他们全给我绑起来。”
侍卫应声而上,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安王妃已经瘫倒在了地上,无助地看向哥哥,却见他竟也在发抖。
楚宴朝苏皖走了过去。
苏皖腿软的厉害,站起来时,身体晃了晃,楚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随即对身旁的苏宝道“跟上。”
苏宝眼睛湿漉漉的,哽咽道“娘亲被灌了毒药。”
楚宴扫了他一眼,难得解释了一句,“她不会有事。”
苏宝像得了主心骨,重重点头。
苏皖被他抱起来时,整个人都懵了,挣扎着想跳下去时,却被男人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她心尖颤了颤,那一刻,竟不敢动了。
楚宴抱着她就往外走,路过端芯时,苏皖才连忙道“她受了伤,得尽快看大夫才行,你救救她”
端芯因失血过火,已经晕了过去。
楚宴朝暗一使了个眼色,见她还有一口气,暗一便给她喂了一颗药丸,端芯悠悠转醒。
苏皖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