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深闺怨妇。
萧绝呆愣了好半晌,第一次,能言鸟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只将这幅憔悴至极的小怨妇样,给他瞧个饱。
一旁伺候的大宫女折香和折枝,很清楚自家皇后这是在干什么,忙悄悄儿带领所有宫女太监退下,水榭里只余下了帝后两人。
萧绝足足怔愣了半刻钟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萧绝半眯了眼睛,又上上下下打量这幅鬼样子的傅宝筝两个来回后,他突然探出拇指和食指,一把捏住傅宝筝精致的小下巴,微微挑了起来,好笑道
“筝儿,人人都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今日这是戏看多了,自己也会演了,是么”
“还在我眼前演,嗯”
言下之意,你不知道在作戏方面,萧绝是行家吗,在他跟前演,简直就是在班门前弄斧。
萧绝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力度。
捏得傅宝筝连忙求饶,双手抬起,握住四表哥的大手,委屈巴巴唤了声“疼。”
这声“疼”,尾音绵长,萧绝一听便知她在撒娇了。
萧绝丝毫不放过她,依旧捏着她下巴,好笑道“现在知道疼了,晚了作戏的时候,就没想过我看到你这幅鬼样子,会不会心疼得要死”
傅宝筝一听,更委屈了。
她也不想作戏啊,可谁叫他是皇上呢。
大选秀女,延绵子嗣,是他和她不得不去面对的一大难关。
傅宝筝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将她忍受不了后宫诸多妃嫔,将她沦落为深宫怨妇后的狼狈样子,提前在他眼前上演一遍,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
“四表哥,若你真的怜惜,真的心疼,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选秀,不要纳妃”
傅宝筝顾不得下巴的疼了,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凝视他双眸,一字一句提出不许他纳妾的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他提出,不许纳妾。
在说这番话时,傅宝筝的两只小手在抖。
因为她知道,她此刻这番话,这个要求,有多惊世骇俗。
四表哥是帝王啊,纵观古今,有几个帝王不是后宫三千粉黛,龙床上的女人来来去去,孕育出一个又一个龙子的。
可没办法,她深深爱着四表哥,她心眼很小,小到在她和他之间,容不下任何第三者。
萧绝听了她的话,看到她吸着鼻子,一副他不答应,她就哭给他看的表情,萧绝蓦地笑了。
这种被心爱的女人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的感觉,真的太美好。
天知道,早朝上接到上奏选秀的折子时,萧绝还怕筝儿会太过贤惠大度,亲手将他推给一堆秀女和后妃呢。
那画面,简直不能想,一想就心塞得要死。
他宁愿他的小女人是个醋坛子,是个醋翁,是个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醋酸味的小醋人,她越醋,他心里头越舒坦。
唯有如此,才是真爱啊。
萧绝缓缓松开她下巴,低下头,额头贴着她额头,笑得温柔极了“傻瓜,若是我愿意睡别的女人,还轮得到你来夺走我的第一次吗”
这话算是侧面回答了,他不会纳妃的,让她放心。
可傅宝筝显然不够满意,抬起下巴,仰起小脸再次对视“四表哥,这个问题,我不许你糊弄过去,你正面回答我。”
“哦,正面回答”萧绝笑了,“你想要怎么个正面回答法”
傅宝筝见他这般说,蓦地有些不开心了。双手一把推向萧绝胸膛,将萧绝给推得一个后仰,直直撞上了护栏,她瞧也不瞧,转身就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傅宝筝死死咬住下唇,心底难受极了。
四表哥是什么人,她再是清楚不过,那就是一个人精啊。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她的话他就是明白了,却不愿意正面给她承诺呢。
盼着将来好抵赖呢
傅宝筝脚底气冲冲,转身转得极快,连裙裾都高高荡起,转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见她如此,被猛推一把撞到护栏上去的萧绝,却倏地笑将起来,眉眼弯弯,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筝儿,你知不知道你醋醋的样子,很可爱啊。”萧绝双手搭在护栏上,朝她笑着大声喊道。
见傅宝筝脚下步子一顿,愣在那里,萧绝越发笑得大声了。任谁都能听出他笑声里的愉悦和欢喜。
此刻的他,玩心大起,再没一丝一毫的皇帝威严样,完全还是曾经那样一副潇洒的浪荡世子模样。
傅宝筝犹疑一会后,到底转过身来,朝臭男人嗔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逗你玩啊”萧绝见她裙带飘飞,恰好飘向他这头,便大手一探,抓住那根裙带绕在手指上。
一寸寸绕上去,裙带一点点缩短,两人间的距离也一寸一寸缩短了。
傅宝筝立在原地不动,缓缓靠过去的是萧绝。
两人又回到心跳声都能互相听到的近距离了。
萧绝这回不再逗她,规规矩矩立在她面前,在傅宝筝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主动很男人地举起右手,立誓道
“好,我萧绝今日发誓,不仅这些年不纳妃,以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只守着傅宝筝一人,只跟傅宝筝一人生儿育女,绝无二心。若违此誓,五雷轰顶,五马分尸”
这便是给她正面回答了。
萧绝的誓言,每个字都说得很认真,不过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这不是萧绝不愿说清楚,故意含糊,而是傅宝筝蓦地心里一阵发慌,忙用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导致他吐词不太清晰。
“你真真是个傻瓜,哪有发誓,却在最后阻止对方说出违背誓言的后果的”萧绝明知她为何如此,还故意笑她。
傅宝筝泪光点点,捶打臭男人胸膛一下,明知故问。她就是太在乎他了呀,一听他说什么“五雷轰顶,五马分尸”,她就舍不得啊。
大约是事先没想到四表哥堂堂一个帝王,居然真的举手对她发誓了,亲口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宝筝一头扎进了四表哥怀里,哽咽道“四表哥,你真好。”
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泪珠儿很快濡湿了他胸膛前的衣襟。
萧绝热情的给予回应,双手搂紧了她,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抬起一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全给勾到了雪白的耳朵后。才红唇贴着她露出来的雪白耳朵,低声道
“傻瓜,发个誓而已,你就感动成了这个样子。”
萧绝嘴里还在调侃,嘴角还在笑着,可唯有他自己的心知道,他说出的每一个字,有多真。
不真不行啊。
天知道,萧绝方才猛然看到她那幅深闺怨妇样,他胸腔里的心,都险些要炸裂开来,绞痛得很。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长这么大,这种心痛炸裂的滋味,只尝过两次。
第一次,是得知她马车被劫持,亲眼目睹她衣裳残破不堪,可怜兮兮蜷缩在马车角落里时。
第二次,便是今日了。
这种滋味,太疼,太难受了。
他再也不想尝了,真的,再也不想尝了。
筝儿就是他的命,她出事,他会痛不欲生。
后宫的妃嫔,表面貌美如花,内里却一个个都蛇蝎心肠,他哪里舍得给她找来那样一群妹妹,然后眼睁睁看着心地纯良的她,被那些口蜜剑腹的妹妹们给一点点残害,生吞入腹。
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四表哥,那些大臣,怎么应付”靠在怀里良久后,傅宝筝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是啊,四表哥不选秀,不纳妃,那些大臣能心善得放过
萧绝笑了“傻瓜,你夫君是谁啊,还能被区区一群大臣给拿捏住了你等着瞧就是。”
次日,满朝震惊。
尤其那些野心勃勃,仗着从龙之功,便想将家里妹妹、女儿送进宫当宠妃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险些惊的咬掉了舌头。
你道为何
却是这日早朝上,萧绝一口气下发了十道圣旨,清一色全是赐婚圣旨。
将那些盼着进宫当宠妃的贵女们,毫不留情,全给打发掉了。
赐婚圣旨一下,你说满朝文武惊不惊
齐刷刷十个啊
史无前例的大批量处理啊
帝王这是何意,那些囔囔着选秀的大臣们,哪还有不明白的。若还是没看明白,那就真不配继续给他萧绝打下手了,早早致仕,回家卖红薯的好。
如今朝堂上的显赫官员,几乎半数以上都是萧绝曾经的老部下,萧绝是什么作风,他们一个个再是清楚不过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一旦下了决定,别说四匹马了,就是一千匹一万匹马都拉不回来。
再加上,萧绝登基了大半年了,他的谋略和智慧,令无数朝臣惊叹,不过半年时间,在一众朝臣前已是君威极甚。
所以,在萧绝摆明了不愿选妃后,那些朝臣迅速识相起来,再不敢往上递什么选秀的折子了。
那些得了赐婚的重臣,也只能欢欢喜喜跪下接旨。好在,萧绝也不算乱点鸳鸯谱,给他们女儿们匹配的郎君,也都还算门当户对,且才貌双全。
从此,傅宝筝的耳边可就清净了起来,每日甜甜蜜蜜与四表哥过着小两口的美好日子。
不过两人独处的小日子也没过太久,就来了一个拒绝不了的第三者。
呃,呃
大约是成亲后的第九个月吧,傅宝筝肚子里怀了一个小宝宝,从那以后,萧绝每日就多了一个任务,亲吻筝儿外,还得一日亲三次筝儿的小肚皮,提前吻上了那个还没出世的小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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