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拎着修眉刀找小雅切磋去了。
赶走了露露,方斐蹭到裴璋身边,看着目睹了全程,似笑非笑的裴璋,那股机灵劲儿又没了,“今天谢谢你啊,要没有你,我肯定拍不成这出戏。”
裴璋手里拿着热鸡蛋,在脸上来回的滚动着,就算是这样稍显狼狈的动作,也没能影响到他的优雅,他说,“举手之劳。”
方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你查的怎么样了”
与其等着裴璋来找她,倒不如干脆趁现在全问清楚,看看裴璋到底信了她没有,信了最好,她心里那块石头早点落地,她也能早点全力以赴新生活,要是没信,她也能有个数,对裴璋多些防备。
裴璋其实在离开方斐房间的第二天就查到了一切,他顺着酒店监控,把一周以内出现在他被设计的那间房的所有人,连家底都查了个遍,很快就揪出了安装摄像头的人,是个专业偷鸡摸狗的警局熟面孔,这些事儿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回。
裴璋逼问出了买家,和方斐给的答案差不了太多,是千娱的一个不起眼的助理,顶头上司就是罗娴淑。
这证明方斐说的话最少有一半是对的,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就是罗娴淑,或者说,就是千娱。
为了打压他,让他从这个高位下来,千娱连下三滥的方法也不惜一试。
裴璋差人去查从方斐手里拿到的药,顺道查一下方斐这些年在千娱的处境,后者结果先出来,并不让人意外,方斐在千娱就是任人宰割的小人物。
接戏从来不问她的意见,无论是性格不讨喜的边缘角色还是让人恨的牙痒的反派,只要罗娴淑让她演,她就必须演。工作的报酬全部经由罗娴淑的手,轮到她手里的数额减了大半,给的理由是交税。给她找的助理也是在千娱出了名的尖酸刻薄,本来都要被开除了,临走前忽然被罗娴淑派去给了她,摆明了是把她当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布偶。
可方斐硬是忍了三年,三年里唯命是从,没有半句怨言,就像布偶被打后永远也只会露出棉花,而发不出一丝声响。
方斐是个懦弱的小哑巴。
裴璋独自在房间里,看着对方斐的调查结果,耳边是反复播放着的方斐和罗娴淑的对话录音。
“我跟你说,我最讨厌被人威胁我,世界上不是除了你以外都是傻子来吧,鱼死网破。”
看样子并不像是个懦弱的小哑巴。
“查不到。”裴璋说,“酒店监控被人销毁了,房间的证据也被人烧了,现在我手上只有你的录音和一瓶药。”
“不是吧”方斐大惊失色,“罗娴淑反应这么快我看她也没多聪明啊,怎么办起事来这么干净利落那怎么办什么也查不到吗你去查那瓶药啊,肯定能查到买家的”
“正在查,结果还要等一段时间。”裴璋换了个话题,“在那之前我有点好奇,你有留后手吗就这么和千娱撕破脸没关系吗”
提到这个,方斐也痛恨“方斐”的无能,在被罗娴淑压迫的时候也不知道留点保命的证据,比如罗娴淑让她去勾引裴璋,别说录音了,连个聊天记录也没有,一副全然放弃抵抗的模样。
怒其不争,害得方斐现在想争也争不起来,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只能靠一双腿逃跑。
“没有。”方斐由衷地说,“以前的我太没用了,对她是言听计从,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只可惜现在想明白也晚了,我可能拍完这部戏就要被封杀了但我也不会屈服的,我还年轻,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是怎么想明白的”
方斐不知道“方斐”在千娱的时候是什么性格,但从她的处境和多方面因素能够猜测个大概,她就是罗娴淑养的一条好用的狗。突然这条狗变得会咬人了,要让方斐说出一条完整的、能够说服人的心路历程,她是编也编不出来的。
但往往,有些时候,越是复杂的情感变化,越无需多言。
方斐结合了自身的真实情感,决定用事实来解释这一道变化,她不求裴璋感同身受,只需要说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说,“也没有想很久,几乎是一瞬间,就是从你身边醒来的那刻”
“我忽然就重生了。”
方斐说,“我决定了,谁也别想阻挡我过好这一生,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来掌控。”
裴璋掌心的热鸡蛋已经凉了,他却没急着扔进垃圾桶,他就这么握着一个凉鸡蛋,和眼前的方斐对视。
方斐眼里满是不服输的韧性,是瓢泼大雨也难以熄灭的火焰,仿佛当真有一只可怜的凤凰,从那火焰中涅槃重生,从此她再无束缚,旨摘自由。
她掐灭了一道微弱的鼻息,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
裴璋看了许久,终于把内心深处那一层枷锁解开,从里面释放除了一丝真正的信任。
这个女人也许有所隐瞒,没有对他全盘托出。
但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不在意那个懦弱的小哑巴是谁了。
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