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丢脸她并不觉得,那时她正在和公司高层开会,商议今年的新项目,苏姨锲而不舍地连打了三个电话,急急告诉她,不良少女在校外和人打群架被带走了。
连着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议,本就让她头疼不已,一听苏姨这电话,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了,她狠心地想不管,先让人吃点苦头受点教训再说,但到了晚上八点,她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又憋着气去领人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和一众染着五颜六色的少年蹲在角落时,她真的是生气的,很生气。
“林草草,对我来说,脸面都是自己挣来的,虽然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也许这么说不近人情,但对来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是什么样的人,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去干涉,也无权干涉。我能做的,就是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就像这次的事,最终还是要你亲自去打脸,明白吗”
林草草看着她,对她的话,似懂,又非懂,垂眸想了许久,才扬眉去看她,“顾尧岑,你是在告诉我,你不会成为我的依靠,要我自己努力吗”
顾尧岑犹豫了一下,“也可以这么理解。你可以把你的脆弱给我看,但却要你自己学会勇敢。”
林草草笑了,“顾尧岑,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像你一样,教会我这么残酷的道理。”
他们,只会给她说温柔的道理,做残酷的事。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勇敢,所向披靡时,你会看到围在你身边的都是好人。而当你懦弱,什么都没有时,你会发现你身边的人都充满恶意。父母也好,情人也好,能给到的守护和陪伴总是有限的。”
顾尧岑笑了一下,觉得在这样一个早上和不良少女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这样的人生哲理十分让人匪夷所思,她抬眸看向林草草,窗外突破云层的朝阳已经开始温柔地照射大地,带着晨曦的微凉光线透过窗,照在背着光的不良少女的后脑勺,又从她耳畔跑出几缕,把不良少女耳垂和脸颊上细细的茸毛都照得亮晶晶的。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林草草真实的模样,是梦中那株被压在石头下却依旧能茁壮成长的小草。
坚强不屈,蜕变后,自信美好。
林草草也看着她,看她修剪的细长的眉,看她带着浅笑的凤眼,“顾尧岑。”
“嗯。”
“你这番话是把我当孩子教育,还是把我当你的妻子教育”
“有差别吗”
“有。”
“什么差别”
“如果是孩子,我不想听。”
“为什么”
“那样我总觉得咱们俩是在乱辈份的结婚”
顾尧岑差点被呛到,捂着唇咳了两声,才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随即看了下时间,拿了一块三明治,起身朝外走去,“时间不早了,我去楼上换个衣服,咱们就要出发了。”
林草草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缩了缩脖子,而后窃笑一声嘿嘿,原来母老虎是这么经不起戏谑的啊
顾尧岑做事一向麻利,不到一刻钟,就精神抖擞地下了楼,看林草草在洗盘子,朝她招呼了一声,“走吧,这些留给苏姨就行。”
林草草点了点头,把最后一个盘子冲洗了放在搁碗架上晾水,胡乱擦了一下,才跑到门口换鞋。
她讨了苏姨欢喜的优点之一就是勤快,她自小寄人篱下,一般的家务自然要被使唤着做,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到了这里也不把自己当大小姐,没事就帮苏姨搭把手。
工作日的早上有点堵车,等到早自习结束了,两人才到了校门口。
“顾尧岑,就送到这里吧,这会正是早餐时,学校里人多了。”
顾尧岑看着里面的人来人往,犹豫了一下,才把车往一边停去,看到林草草已经迫不及待地去解安全带了,她踩了刹车,“林草草,今天考试加油。”
林草草握了握拳,“嗯,我要打肿他们的脸。”
顾尧岑忍俊不禁,弯腰从一旁的方格里偷偷找了找,“把你的左手伸过来。”
“干嘛”
“你伸过来。”
林草草表情不情不愿的,但手却听话地伸了过去。顾尧岑盯着她的左手看了好一会,才把藏在手心的贴纸拿了出来,怕她觉察到自己的意图跑了,她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用牙齿把贴膜撕了下来,快速地将皮卡丘的小贴纸贴在了她的手臂上,“去吧,皮卡丘。”
林草草差点笑岔气,忍了又忍,“你幼不幼稚啊”
“不许撕下来,时间紧迫,只找到这个。”顾尧岑又在贴纸上按了一下,“你不是说紧张分不清左右手吗分不清的时候看看这个贴纸,皮卡丘在左,笔在右。”
“皮卡丘在左,笔在右。”
“对,皮卡丘在左,笔在右。”
“顾尧岑。”
“嗯”
林草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要不要鼓励一下我啊”
“嗯,林草草肯定会打肿他们的脸。”
“还有呢”
“还有,一定要加油。”
“还有呢”
“没有了。”顾尧岑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眼神的灼灼光华慢慢退却,突然就于心不忍起来,手指动了一下,她闭了闭眼,“闭上眼睛”
脸颊仿佛被羽毛滑过,林草草咬着唇瓣,拿着书包飞快地下了车,跑出了几步远,又回头看向顾尧岑,“我肯定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