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草草这么一想, 胆子立马肥了,抬手就敲了下去, 但她转念一想, 这个时候的母老虎肯定睡得很熟,吵醒了肯定想揍她。
于是她停止了敲门,干脆抬手拧在了门把手上。
结果发现反锁了。
林草草对着门踹了一下, 小声嘀咕“家里就我们几个女人, 居然还反锁”
对着门生了会闷气,林草草又计上心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往顾尧岑房间那边的房间看了看,发现房间格局和自己房间是一样的, 她立马来了精神。
龙景花园都是贵人集中地, 安保十分过关,别墅的设计都偏向于自然风, 像防盗窗这种东西基本上不存在。
林草草跳上自己的窗户, 掂量了一下, 她十分有把握能爬到顾尧岑的房间去。
大概矮子也有矮子的好处,就是身子骨灵活, 她打架不行, 但跑路爬树上房这种事十分在行,穿着乳白色的纯色睡裙, 三两下就站在了顾尧岑房间窗户外的小阳台上。
窗户紧闭的, 但林草草没有放弃, 她推了推能推动,说明窗户没锁,她悄悄松了口气,小心推开了。
就在她暗自窃喜,从丝滑的窗帘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时,里面被突然的光线刺了眼,等适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拿开遮挡眼睛的手时,才发现她以为熟睡的人正靠着床坐着,手里举着开到最大档的水晶台灯对着她。
林草草眨了眨眼,然后笑得干巴巴的,“啊哈哈,原来你没睡啊”
顾尧岑脸色不太好,十分不好,眼神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草草爬窗心虚,眼神四下闪,脑子却在转得飞快母老虎最反感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了,现在被当场抓包,估摸着对她好不容易升腾起的那一丢丢好感要没了吧。
不行
坚决不行。
林草草眼珠一转,就慢慢朝床边挪动,硬着头皮开始卖惨,“顾尧岑,我今天看那恐怖片被吓到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顾尧岑依旧没有说话,要是林草草仔细看,她就会发现此刻的顾尧岑额头上都是冷汗,握着台灯的手紧得发白。
“真的,我现在脑海里都是那些电影镜头,觉得哪哪都是”
“别说了。”顾尧岑声音发冷地开口打断了她。
林草草立马抿紧嘴,站在离床的三米远之处,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两厢沉默了好一会,顾尧岑才把手中的台灯关了,重新放回床头柜上,自己掀开被子,又躺了下去。
林草草见状,心慌慌的,“顾尧岑”
“你不睡,我还要睡。”
顾尧岑的声音闷闷的,与白日里的声音相去甚远,林草草以为是因为被子捂着的原因,并没有多想,盯着自己不安分的脚趾头,“我、我不是一个人不敢睡吗”
顾尧岑又不说话了。
林草草有些惴惴不安,心想自己这次的祸闯大发了,犹豫着接下来是原路返回,还是从门口滚出去。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从门口滚出去比较好,不过做戏要做全套,“那那我和苏姨去睡好了。”
顾尧岑依旧没搭腔。
林草草只好耷拉着脑袋往门口一步三挪。
“吵醒了我还不够,这三更半夜的,你还要去吵苏姨吗”
林草草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她,心里熄灭的小火苗又开始星星点点了,“那我胆儿小,一个人不敢睡”
顾尧岑看了她一眼,翻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她,隔了好一会,才道“我赶你走了吗”
林草草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了出来,她飞快地跑到床边,踢掉了鞋子,利落地爬上去床,躺在了顾尧岑一旁空出来的地方,舒服地直喟叹,“顾尧岑,你真好啊。”
“闭嘴。”
林草草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顾尧岑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开关,“啪”的一声响,方才的满室光亮瞬间归于黑暗。
视觉的短暂失去,让身体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敏起来,比如,林草草发现吸入鼻尖的空气是香的,仿佛还带着温热的感觉。
林草草无意识地耸动着鼻子,循着那香味,她的鼻子最终碰上了顾尧岑的后背,“顾尧岑,你好香啊。”
“不想睡就去记单词。”
“养精蓄锐,明天才能好好学习了。”
顾尧岑拉了拉薄被,裹紧自己。
林草草也不跟她抢,被子被拉走了,她就顺势贴顾尧岑近点,光明正大的。
一靠近,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气息就侵袭了过来,陌生又让人觉得不自在,顾尧岑动了动身体,“过去一点。”
“再过去我就没有被子了。”
“柜子里应该有新的,你自己去拿。”
“不要。”林草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还胆大包天地干脆把人抱紧了,“抱着你,就有安全感多了。”
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手,让顾尧岑浑身一僵,等反应过来想去推开人时,身后的人打着呵欠,“好困啊,我睡了哦母老虎,晚安”
母老虎
声音里透着迷离,大约是不良少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称呼她什么了。
顾尧岑去推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她看着外面被夜风带起的窗帘,感受到身后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是了,她没把不良少女赶出去,只是因为她对白日里看过的恐怖片还心有余悸,这过去的大半夜,她都是刚睡着就起了噩梦,身体疲惫,思维却异常活跃。
她才是一个人怕的睡不着。
真好啊,原来不良少女也怕恐怖片,那样以后再约会
约会
顾尧岑心尖仿佛被人紧紧捏了一下,她垂下眼,觉得肯定是不良少女白日没脸没皮地说了这么久的约会,才会误导她。
可是,不良少女给她心情带来的牵动,却真的没法自欺欺人。
因她的事生气是真,因她的事高兴也是真。
那些她不愿意承认的酸涩说吃醋可能太严重了,但不舒服是真的。
身后吹在自己颈侧的呼吸又轻又绵长,带着软软的热度,熬过了最初短暂的不自在,原来还带着让人安心的放松感。
顾尧岑把双手合上,枕在耳畔,闭上了眼睛。
面对命运给的那些无法预料的意外,恐惧和担忧都无济于事,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爬c这种事情也是同样的道理,林草草干脆把这部看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恐怖片当成了人生阴影,而这个阴影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每晚必须有人陪着睡。
顾尧岑开始还每天晚上都要跟她好好说说道理,但没脸没皮的不良少女压根不听,她也就随他了,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两个房间变成了一个房间。
随着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林草草学习的劲头也越来越足,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让顾尧岑考考她一些英语单词和公式,然后一边背着背着就睡了过去。
顾尧岑好几次半夜醒来,都是因为被在睡梦中背英语小作文的不良少女吵醒的。
每每这时,她就能盯着睡梦中还在一张一合的小嘴唇看很久。
五月底,最后一次八校联考的成绩出来了,林草草的成绩仿佛没有了进步的空间,依旧停留在和第三次联考是的分数,五百三十分,但数学却以一百四十八分的高分居全市第一。
虽然总成绩在一中的学霸们只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这遥遥领先第二名整整十分的数学单科成绩让全市的学霸们都为之侧目。
因为最后一次联考的数学虽然整体的平均成绩高,但高分却低,中等难度的题目偏多,但拉开差距的难题却非常难,最后一道大题,整个g城的学生,都只有林草草得了满分。
成绩出来后,数学老师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忽低忽高的,这个学生是一棵全国中学生数学奥赛的苗子啊,可惜发现地晚了。要是高考不出岔子,高考中再次考个数学全市第一,她的数学教学生涯也会迎来一个新的高峰。
虽然整体成绩被努力了也不会超过七十分的英语和单选题全对了也不会超过九十分的语文拖了后推,但林草草还是凭着最后联考的这次数学狠狠地出了一次名,在高考前几天,规定所有学生离校的时候,学校不少数学学渣们都齐聚他们班的教室门口,都说要来拜拜她这个数学考神。
林草草之前一向都是个与学渣为伍的人,难得还有机会被大家称为考神,她得意得要上天,不厌其烦地在前来的给这些前来拜她的人加油打气,给每个人的校服上都写上加油的字样。
因为人太多了,为了不厚此薄彼,她纠结了一番,把左手的封印解除了,在大家的一脸震惊中,她左右手各握一支笔,一次给两个人同时写字。
看着两边都工工整整的字迹,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卧槽,卧槽哦”
当天一中的校网上,一封名为“有生之年”的帖子被迅速置顶,帖子中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草草左右手握着马克笔同时签字的动态图,因为她微微低着头,动态图本就模糊,面容根本瞧不清楚,但熟悉她的人,一看视频中抢镜的那撮呆毛就能认出是她。
而这封帖子,当事人直到很多年后的后来,被邀请回一中参加校庆,低了许多届的学弟学妹们在看到她头上那撮纯天然的呆毛后,一个个都陷入了癫狂,疯狂地拜托她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下“有生之年”的时候,她才知晓。
她一直藏藏掖掖的自卑,原来不只是别人口里的怪物,更是无数人眼中的神话。
当然,那时的林草草早已是和她的母老虎一样,是在属于自己的领域独当一面的成熟女精英了,旁人那些神色各异的眼神早已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