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刺骨的冷风中夹杂着冰凉的雪花,在天地间肆意席卷飘洒。
雪白凄凉的山路上,柳翠翠拖着架子车在雪路上留下深深的沟壑,粗粝的车绳,将她的手心都磨破了皮出了血,她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的,努力的拖着车要翻过山路“娘,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翻过山,给你看大夫了。”
车架上,钱氏躺在铺满了干草的车上,被一床旧被子包裹的紧紧,只露出那张满是灰败死气的脸,她睁开黄浊的眸子,看着儿媳妇艰难的背影,喉头哽咽流出了眼泪,虚弱的说“翠翠,别费劲了,把我拉回去吧,我这病治不好的”
这两年给她治病,家里本就不多的家底都给花空了,她深知自己没救了,不能再拖累儿媳妇了,她嫁进门来这十来年,几乎没过过好日子,尽是吃苦了
她虚弱的呼吸着,看着漫天的雪花,目光中满是泪意“翠翠啊,这些年苦了你,为我那薄命的儿子守着寡,大好的年华都糟蹋了,回头,回头等我死了你就把房子和田卖了,拿上钱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可千万别再傻乎乎的等了,元儿他回不来了,这辈子也回不来了呀”
柳翠翠拖着车不停往前走,大雪和寒风无法阻挡她的脚步,她听着身后婆婆发自肺腑的言语,泪如泉涌“娘,你别说话了,我们快到了”
钱氏摇摇头,她不去了,她不能再拖累这个好姑娘了转过头,身边就是斜坡,即便是皑皑白雪也遮不住那些冰冷的石头,她目光在石头上停留了片刻,听着前面儿媳妇疲惫的喘气声,看着她的背影做最后的交代“翠翠,记住了,一定要再嫁,一定要过上正经日子,我才能安心,知道吗”
柳翠翠缓缓停了下来,手心的伤痛加上寒冷刺骨的风,让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可婆婆的话她却无法回答,身形僵硬了片刻,要回头宽慰婆婆的时候,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她撑着病体,掀开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滚下了斜坡
“娘”柳翠翠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就随着钱氏的动作冲下斜坡。
钱氏伴随着满地的白雪滚落了下来,听见儿媳妇那一声喊的时候,她想看看她,头却猛然撞到了冰凉的尖石上,顿时她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紧接着温热的鲜血伴随着剧痛袭来,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娘娘你怎么样啊你为何要犯傻呀”柳翠翠跌跌撞撞的爬到她身边,看着她满头是血的样子心都颤抖着,急忙撕下衣裙给她止血,血却像是泉涌一样擦都擦不及,她急的大哭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婆婆的鲜血染红白雪地。
“娘我该怎么办啊”
钱氏头痛的厉害,她强撑着最后的力气,伸手紧紧抓着儿媳妇的手,声音嘶哑的交代“记住,一定要听我的话”最后话说完,她的手便慢慢的滑落了,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了
“娘”
凄凉绝望的哭声,响彻大雪纷飞的林间,久久不散。
柳翠翠呆呆的坐在雪地上,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婆母,双眼无神的看着漫天飞雪。
她嫁进蒋家十二年,只和丈夫蒋元相处了三个月,他就充军上了战场再没回来。这些年婆母无数次劝着她改嫁,她都没有同意。
因为婆母是个可怜人,年幼丧父寄人篱下受人白眼长大,好不容易嫁人也没过几年好日子,公爹就死了,她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好不容易盼着儿子成家,结果唯一的儿子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