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胜摇头叹了声气,虽然心疼,但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实在是福妞这场架打得太离谱了,就因为那“三八线”之争,她居然用垫桌腿的红砖把同桌小男孩开了瓢。
她可只有九岁啊三年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干出这档子事来
现在好了,那被打了的男孩家在隔壁生产大队,听说自家孩子被人砸破了脑袋,立马气势汹汹地领着家里七八口人登门问罪来了。
张桂英和赵四胜没辙,又赔笑脸又赔钱,总算好说歹说把那一大帮人劝了回去,可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噩耗。
小学不敢继续留她了,有闲言碎语说她脑子有病,可千万别留在小学祸害人了
赵四胜找了好几天学校领导,可依然不见松口。
今天是赵四胜去找的第四次。
张桂英又气又急,在家里左顾右盼,总算把赵四胜从小学盼回来了,可带回来的消息,依然是噩耗。
气昏了头的张桂英一脚踹开福妞的房门,扯着她的衣服把她拉到院子里,一顿怒骂加狠打。
福妞被笤帚抽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但就是不敢哭出声。
隔壁顺儿妈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好戏,眼瞅着福妞挨了七八笤帚了还不敢哭,“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低骂一句“小兔崽子,活该”
张桂英又是一笤帚打过去,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书没得念了,你明天就给我去割猪草去还有扫地挑水劈柴,少干一样,你看我怎么打你”
福妞终于忍不住了,哇的大哭了起来。
顺儿妈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喊了声“桂英啊,好好说,别把孩子吓着了。”
张桂英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顺儿妈也不恼,摇头晃脑地磕着瓜子,这戏越看越带劲。
当晚,赵四胜和张桂英商量着,该怎么解决这事儿。说让福妞割猪草,那都是吓唬她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打在她身上,痛在自己心呐
两人躺在床上,张桂英唉声叹气,“这可咋整呐咱们已经赔了礼道了歉了,这学校咋还揪着不放呢不管怎么样,福妞不能没书读啊”
赵四胜压着嗓子咳嗽了声,“我这都去五趟了,就差给人跪下磕头了,可他们就是不松口。”
“要不你明天再去一趟,求求胡队长,让他陪着你一起去,他们不给你面子,怎么也得给胡队长一些面子吧”
“唉我估摸着胡队长去也不好使”赵四胜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张桂英气得一拳捶在了赵四胜的背心,骂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成了呢”
“再说吧。”赵四胜闭上眼,不想再说了。
眼下这事烦人得要死,张桂英怎么也睡不着,她来来回回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全部过了一遍,当一张笑眯眯的脸一闪而过时,她眼前忽然一亮,一巴掌把刚睡着的赵四胜拍醒过来。
赵四胜刚想骂人。
张桂英忙说“你明天去区里找一趟小瘸子,他不是认识方书记吗你把福妞的事儿跟他简单说说,让小瘸子去求求方书记,学校不给胡队长面子,还能不给书记面子”
听了张桂英一席话,赵四胜豁然开朗。
没错啊
方书记那么照顾庄呈郢,逢年过节都会派人送点吃的穿的,听说去年过年方书记还请他去吃了顿饭,这能是一般的交情吗
“成,我明天就去区里高中一趟。”
隔壁房间内,福妞缩在被子里,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她怎么也不敢哭出声。
在家里她无法无天惯了,爹妈从来都顺着她,要什么买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学校里那个臭男生,她不就是想多占几厘米课桌吗,凭什么不让给她
她只不是气糊涂了,才捡起石头砸了下他的头,哪里知道就那么轻轻一碰,那家伙就流血了
福妞越想越气,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张桂英说“割猪草、挑水劈柴”这些词,每一次回响,都会让她心脏抖一下。
她才不要干这些呢
又脏又累
只有那个在自己家白吃白住的死瘸子才适合干这些烂活
但生气之余,她还很害怕。
她怕自己真的没法再去上学了,到那时候,大队里别的小孩都背着书包去念书,就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然后割猪草挑水劈柴,她打死也不要
在这样纠结复杂的情绪下,福妞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赵四胜要赶最早的公交去区里。
张桂英目送他离开后,直接回屋子,把福妞从被窝里拎了起来,然后丢给她一把镰刀和一个装猪草的篮子。
“哼,从今天开始你别想睡懒觉了,赶紧给我去割猪草,要是割不够一篮子,你早饭就别想吃了”
福妞呆愣愣地盯着脚下的镰刀和篮子,小脸一下子白得跟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