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坐到了她的对面,点了一杯美式,加了两块黑糖,三勺奶精。
霜叶和这个男人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七年前的一个夜晚。
当时的霜叶只有九岁,在这行里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正是亟待打响名号刷新业绩的紧要阶段,有天便被公司派遣去解决某个居宿于隐秘豪宅中的目标人物。
然而那个暗地里进行了不少肮脏交易的富商得罪的仇家太多了,有不少于一道以上的势力都雇佣了杀手前去取他性命。
具体的潜入过程此处按下不表,等霜叶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在背后用磨得极其锋利的钢琴线划破富商的喉管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与眉心同时也精准地中了一弹。
两个狭路相逢的杀手眼里都浮现了怔愣。
他们就着尸体的归属权茫然地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讨论,最终在豪宅的警报来临前,两人决定还是先结伴出门左转吃上一顿咖喱饭再说。
如果有人将这个桥段写进里的话,大概就是所谓冷酷杀手与俏佳人这类型故事的开端吧。
织田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诶,原来我将这段心里话说出来了么”霜叶这才发现了事件的真相。
“嗯,讲到了冷酷杀手与俏佳人那里。”织田作如实应道,他像是从她嘴里听见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颇有兴致的继续提问“那个俏佳人说的是你吗”
“不,是你。”霜叶神神秘秘地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接着便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眯起双眼回忆起他当时的模样“十四岁的作之助,在见多识广的我眼里,那也是超帅的喔。”
干净帅气的面孔,果断利落的身手,枪法精湛,冷酷又强大,还拥有着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种正过渡于少年人青涩与坚毅的界限之间,游走在里世界钢丝上的危险气质与形象,足以让他成为每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梦中的男主角。
“居然是我么”
听完霜叶的话,原先很自然的将自己代入为冷酷杀手这个位置的织田作,对这个骤然转变的身份只在内心消化了几秒,便赞叹性的开口“意想不到,这个反转要是编成大概会很有意思吧。”
对于他的这个反应,霜叶沉默了一会。
“不过可惜的是,作之助你变了,现在连胡子都长了。”
好端端的美少年长成了胡茬青年什么的,时光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霜叶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对上了织田作的眼睛,那双不起波澜的银蓝色眼眸深深地映着他的脸庞,如同一潭冻结的冰湖从中裂开,在瞳孔中心涌出了些许温暖的情绪。
“但不会吐槽的这个特点,还是跟以前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织田作就知道自己又无形中错过了该吐槽的时机,他指尖下意识地抠动着桌面,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身边也经常有人这么说。”
“是什么样的人”
“是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朋友。”织田作回想着黑发少年平日里的行径,拣了个比较有趣的说“因为他经常叫我织田作的缘故,现在周围的人都开始这么称呼我了。”
霜叶的神情一凛,发现事情并不单纯。
“什么,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我更会给你取外号的人才,这种在微妙的地方断句的叫法连我都没想到不行,那我以后要叫你助之作。”
“助之作的话念起来会不会有点拗口”
“比起这个,你就不想吐槽一下这一句话吗我在给你取外号哦。”
“啊,原来这里就是槽点吗受教了。”
霜叶是个矛盾的结合体,这种冲突的特性经常在她的身上得到体现。
她平日里是个非常吝惜自己表情的人,与她这一行径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言辞时常会以骚话连篇的形式来表达,如果不习惯与她相处的人,大概会跟不上她话语的步调。
但织田作却是一个例外,他不会有其他的多余的想法,换而言之,可以说是某种天然到了脱线的程度,哪怕霜叶故意就着某个地方较劲,或者某一句话就跳脱到令人招架不住的地步,他也会认真的就着这句话进行解答。
霜叶喜欢他这一点,织田作知道,也接受并任其发展着。
在偶然尝试接触的日子里,他们是隔着湍急的水流遥遥相望的两个人,既不过分踏入对方的领地,但那种对彼此的理解融进了河水中,化成水分与养料渗入到他们脚下所站的土壤里。
这一发展的后果使他们在互相保持着沉默的同时,发挥了充分的默契那就是在命运般的初次相遇以后,这么多年里始终都会在内心为对方留下一个占有比重的位置。
“对了,这是你养的猫吗”经过一段漫无边际扩散的话题以后,霜叶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他从进门开始就抱在怀里的猫身上。
那只三花猫看起来颇有灵性,听见霜叶叫它以后,它还伸出雪白的爪子挠了挠脸颊,乖巧地喵了一声。
“不,这是某位领导安排的工作,让我去附近搜寻的他家的家猫。”
织田作见霜叶对猫感兴趣,便将猫托到了她的眼前,而那只三花猫却顺势跳到了一旁的窗台上,慵懒地舒展开身子后就在上面顺势团成了一团。见它仍然停留在安全的视野范围以内,织田作也就暂时放任猫星人这种任性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