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酒宴被夏堪搅乱,不欢而散。意儿肚子还是空的,宏煜提议另找地方吃饭,于是他们四人从李府出来,直接驾车去了东街酒楼。
“你们说,李若池为何那般沉得住气”梁珏由衷叹道“当众受此大辱,换做旁人早就和夏堪拼命了,他竟然面无波澜,还笑得出来啧啧,实在佩服。”
宋敏向意儿道“我们离京时夏堪还在狱中,当时刑部和大理寺相持不下,一边要严惩,一边要宽饶,如今看来,皇上还是很仁厚的。”
宏煜专注夹鱼肉,道“听闻皇上已决定废除贱籍,开豁为良,今后即便是倡优之子也能堂堂正正参加科举,夏堪估计要被写进史书了。”
梁珏笑道“可不吗,他一出狱便被刑部尚书招入府中为幕,炙手可热,前途可期啊。”
意儿望着那条鲈鱼,见最好的地方都被宏煜给吃了,不禁喃喃道“你们对京中动向还真是盯得紧呐。”
宏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过了半会儿让堂倌再蒸一条来。
梁珏道“已经这么多菜了,你面前那条还有大半呢,吃完再叫吧,莫要浪费。”
宏煜皱眉,支使堂倌将剩下的鱼尾巴端给梁珏“喏,别浪费。”
“”
意儿失笑,四人吃吃谈谈,在持续的话语里小酌,款斟漫饮。
梁珏想起一事,问“数日前那桩通奸的案子,不知大人是如何了结的,据说当时闹得厉害。”
意儿吃饱了,双眼迷离,懒靠着椅子“说来你们肯定不信,那妇人的婆婆,也就是原告的亲娘,亲自到衙门替儿媳辩解,说她儿子长年不在家,夫妻情薄,儿媳守在家里很苦,找个慰藉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果然难以置信,梁珏皱眉笑道“这也算奇闻了,婆婆竟然默许儿媳偷情。”
意儿道“她婆婆孀居多年,大约感同身受吧。”
宏煜似笑非笑地望住她“看来赵大人也感同身受了。”
意儿自顾吃酒,不理不踩。
宏煜瞥向梁珏和宋敏,貌似随意道“听闻宋先生原是御史大人身边的大席,不知你做刑幕多久了”
宋敏思索“有十年了。”
“辗转十年也是辛苦,先生可曾想过婚嫁,安定下来”
宋敏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意儿怕她为难,代为答道“嫁人有何好处我看还不如独身自在,也不用受那些约束。”
宏煜冷飕飕嗤笑“所以这就是你当初悔婚的原因吗”
意儿猝不及防,张口结舌“眼下不是在说这个。”
宋敏和梁珏都笑了。意儿不自在,转开话题,提醒梁珏“你不是答应阿照要带些吃食回去吗”
“哦,是可不知她口味如何,平日都爱吃什么”
宋敏答“她爱吃肉,但夏日炎热,还是用些清爽的小菜为好。”
宏煜看了看意儿,没说话,默默吃酒。
后来又谈及李若池和颜嫣,梁珏对此事兴趣浓厚,猜测说“如此一闹,岂非要滴血认亲才能确定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滴血验亲之法并不可靠。”意儿道“修订本刑名全录已做了改正。”
宋敏接话“听闻那孩子是早产,并非足月而生。”
“不是因为罗贵夫妇以尸讹诈,颜嫣受惊而早产的吗”梁珏疑惑“看来此事只有颜嫣自己清楚了。”
“那倒未必,”宏煜说“若真有蹊跷,那接生的稳婆,看诊的郎中,近身的丫鬟,必定瞒不过去。只是想要撬开这些人的嘴,没那么容易。”
梁珏和宋敏又闲聊几句,宏煜见意儿闷不做声,只托着下巴,呆呆的模样,像是午后困顿,昏昏欲睡,于是他也没了兴致,懒靠着椅背,百无聊赖。
吃过饭,四人回了衙门,不在话下。
众宾客散去,剩下残羹冷宴,满庭萧索,颜嫣一直垂头缄默,由始至终没有辩解半句。
李父李母几乎不曾气死,要她务必给个交代。
李若池将她挡在身后,信誓旦旦地告诉父母,女儿绝对是他亲生,夏堪今日之举不过为了报复,阴魂不散,其心可诛。
李父问“他报复什么”
李若池默了会儿,略叹口气,道“夏堪冒籍应试,被人告发入狱,是我背后指使的。”
颜嫣惊愕地抬头看他。
李父更是不解“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他与你有何恩怨”
李若池冷声道“他骗了嫣儿,我不可能让他好过。”
李母指着颜嫣“原来你在家做女儿时便与那夏堪有私,否则他岂敢询问孩子的身世我们李府清清白白,怎能娶一个不干不净的淫妇如今还闹得满城皆知你还有何颜面站在此地”
李若池面色阴沉“嫣儿是我要的,谁也不能这么说她。若府里有人容不下,我们便出去自立门户,父亲母亲也好清静,反正我这个残废儿子从未给你们添过什么光,眼不见倒心不烦。”
“你你说的什么话”
李母大哭“我的儿,你这是要戳我的心,割我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