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珠来找江令宛, 是想跟她说海陵郡主的事。
海陵郡主在新房嘲讽江令宛嫁妆少,被当场打脸, 灰溜溜离开, 回宫之后,越想越不甘心,发誓一定要比江令宛的嫁妆多。
她去找了宁轩,让宁轩下聘的时候准备多多的聘礼, 宁轩答应了。
今天上午,汾阳长公主把宁家的聘礼单子送进来了。海陵郡主满心期待, 跑过去一看, 竟然只有一百六十抬。比萧家给江令宛的三百九十抬少了一半还不止, 加上宫里给她准备的嫁妆,总共是四百六十台,还是比江令宛的嫁妆少。
海陵郡主当然不答应,当即缠着李太后要添嫁妆。
“外祖母, 那江令宛区区一个五品小官之女, 竟然有五百五十抬嫁妆,还有一棵价值连城的珊瑚树, 一顶世上难寻的嵌宝镶珠金丝点翠三凤冠, 我的四百六十台嫁妆,就要被她比下去了。”
海陵郡主不甘心道:“我那天去添妆, 那起子人说话很难听, 话里话外拿我跟江令宛比, 说我不如她。外祖母, 您要给海陵撑腰做主。”
李太后偏疼海陵郡主,但新房里的事她也听宫女说了,江令宛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事还真赖不着人家头上。
但海陵郡主会被人嘲讽,起因的确在江令宛身上,要不是她嫁妆太多,海陵郡主也就不会丢脸了。
海陵郡主固然骄纵了些,但有句话却没有说错,江令宛一个区区五品小官之女,出嫁时有五百五十抬嫁妆,把皇家郡主都压下去了,这的确是江令宛的错。
李太后心里划过一抹不喜,安抚海陵郡主道:“你既知道她是小官之女,就不要同她比。你是皇家郡主,她是小官之女,莫说她是五百五十抬嫁妆,便是嫁妆再多,也比不得你的尊贵。”
海陵郡主不干了:“外祖母!难道您就任由江令宛欺辱海陵吗我不管,我就要您给我撑腰做主!”
洪文帝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这宫里只有海陵郡主、陆明珠两个女孩子。海陵郡主瞧不上陆明珠,因为陆明珠跟皇室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像她是皇帝的外甥女,太后的外孙女,打小长在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
她一直自诩为大齐第一贵女,做什么都要头一份,如今被江令宛打脸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打回去。
李太后知道外孙女骄纵,便好脾气地笑:“好,好,好,外祖母给你撑腰便是。只是总不好无缘无故叫了江令宛来刁难。这件事,外祖母记下了,待日后有了机会,外祖母一定好好教训她,替你把这次的场子找回来。”
可海陵郡主现在就想找回场子,等不得以后。
她不满极了:“不行,就算您以后教训了江令宛也不能弥补我这次丢的颜面,我必须要在嫁妆上压过江令宛,才能扬眉吐气,一血耻辱。”
“外祖母,我要您给我加嫁妆。”海陵郡主不依不饶,扯着李太后的衣袖纠缠,“三百抬太少了,您再给加一百四十抬,我还要您库房里那张琉璃床,那个二十八套象牙鬼工球。”
只有这样才能稳稳压过江令宛。
她这是狮子大开口,若是旁人,李太后早将人打出去了,可这是她最疼爱的外孙女,海陵郡主之母玉门长公主又是难产死的,李太后自然将她放心尖上疼。
琉璃床价值昂贵,天下只有这么一张;象牙雕的鬼工球一个套一个,大球套小球,一共套了二十八层,是稀世珍宝。
这两样东西,是李太后库房里最贵重的两个,当年小女儿汾阳长公主跟她要,她都没舍得给。
李太后舍不得海陵郡主委屈,无奈道:“琉璃床给你,象牙鬼工球也给你,这都好说,唯有再加一百四十台嫁妆不行。”
海陵郡主撅了嘴,正要说话,李太后打断道:“你听我说,不是外祖母不疼你,是宫里有规矩,公主出嫁最高规格便是三百抬嫁妆,再多就要违反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了。”
“说来说去都怪沐恩侯无用,若他能给你添多多的嫁妆,你便从沐恩侯府出嫁,有多少嫁妆都可以,何至于被江令宛压一头。”
提起海陵郡主的亲爹章驸马,李太后就十分不满:“所以,只能委屈你这一回了。但是外祖母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以后有机会,外祖母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绝不会白白放过江令宛。”
李太后又是哄又是劝,并没有打消海陵郡主添嫁妆的决心。既然外祖母帮不了她,那她就去找皇帝舅舅。天大地大,皇帝舅舅最大,只要皇帝舅舅愿意给他添嫁妆,碾压江令宛轻而易举。
海陵郡主满心期待地去,本以为目的能达成,不料洪文帝正为山西爆发瘟疫、流民涌入京城的事忧心,当即就打发她出去。
海陵郡主不依,不愿意走,洪文帝就落了脸色,严厉呵斥她一顿,还说她要是再闹,就打发她回章家,不许她从宫中出嫁。
李太后得知的时候,海陵郡主已经被赶出来了,当时正遇上内阁大臣与几位大人进宫,海陵郡主丢脸都丢到那些大臣面前去了,一路哭着跑回来见李太后。
李太后既心疼她受了委屈,又气她莽撞无知:“我都跟你说了不行,你竟然背着我去找你舅舅,他正为国事烦忧,急得连午膳都没怎么吃,你竟然还拿成亲的事去烦扰他。这一次,都是你的错,快别哭了,等你舅舅忙完了,去找他赔罪。”
“你莫忘了,他既是你舅舅,更是皇帝!”
海陵郡主颜面尽失,不想这一回外祖母也不帮她,又羞又急,哭个不止。
等李太后走了,她才问丫鬟:“珍珠,我错了吗我是堂堂皇室郡主,江令宛凭什么压过我我想找回场子有什么不对外祖母不帮我,连皇帝舅舅也呵斥我。山西发生瘟疫又不是我的错,怎么能怪我!”
她哭红了眼,咬牙切齿道:“看看江令宛有亲娘疼,亲爹对她也好,婆婆舍得送私产,我呢我之所以会被比下去,并不是我不如江令宛,而是我身边的人不疼我。要是我有江令宛那样的亲娘,亲爹,有那样好的婆婆,谁还能比我强!”
“姨母还是我亲姨母呢,这个时候都不帮我!”
“我知道轩表哥尽力了,他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这是我跟他的婚礼,我多想风风光光压过江令宛,给宁表哥争一回气啊,可是大家都不帮我。眼睁睁看着江令宛踩我,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海陵郡主说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珍珠自小跟着海陵郡主,当然是站在海陵郡主这边的。
珍珠想了一会道:“郡主,若想压过江令宛,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海陵郡主忙抬起头,红着眼睛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江令宛的嫁妆太多了,想压过她,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入手。”
珍珠说:“我宫中的姐妹说,这次瘟疫来势汹汹,范围极广,整个朝廷都十分着急,皇上打算在京城公开募捐,这次募捐以个人的身份进行,还会学白云寺,排出一个善人榜,捐款最多的十人榜上有名,受到朝廷嘉奖。”
“既然嫁妆比不过她,不如在这次捐款上下功夫。如果郡主上了善人榜,而江令宛没上,你觉得到时候大家会怎么说”
海陵郡主眼睛一亮,忘记了哭:“那还用问吗大家一定会说江令宛徒有那么多嫁妆银钱,却不愿意做好事一毛不拔。而我虽然嫁妆没有江令宛多,但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积极响应朝廷号召为灾民捐款。那么我的名声一定比江令宛好。”
“到时候我是京城最善良的贵女,而江令宛却是吝啬小气、爱财如命、毫无同情之心的铁公鸡。”
“我再散播一下她从前拿水央学社钱的事,江令宛铜臭熏天、见钱眼开的坏名声就会人尽皆知。”
“不用我开口,旁人自会替我狠狠打江令宛的脸!”
海陵郡主越想越激动,把刚才丢脸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划过一抹畅快:“你这个主意很好,就这么办!你立刻去打探消息,看看是怎么捐款的。就算比不过白衣笑笑生,也要力压其他人,跻进善人榜,名列前几位。”
珍珠却有顾虑:“这个主意好是好,就是有一个隐患,万一江令宛也捐了许多钱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海陵郡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她会舍得捐许多钱”
“不可能,绝不可能!”海陵郡主笃定道,“你不了解江令宛,她爱财如命,吝啬成性,她绝不会捐这么多钱的。”
“不过,你提醒得对,得密切关注江令宛,不能像上次那样一时疏忽出了差错。”
珍珠应是,去打探消息了。
海陵郡主却想,光捐钱超过江令宛还不够,还得给江令宛挖了坑,狠狠坑她一回才行。
她拧眉想了一会,立刻想出一个妙计,连自己都对自己表示佩服。
这一次,她要江令宛声名狼藉,名誉扫地!
海陵郡主这边有动作,那边陆明珠就知道了,要不怎么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呢。
新房被打脸后,陆明珠就知道海陵郡主要作妖,她一直紧紧盯着海陵郡主。
珍珠开始关注募捐的事,她立马就想明白了,立刻跑来告诉江令宛:“这个海陵,必然是想在募捐的时候占个好名次,然后再嘲讽你。”
陆明珠道:“你可千万不能被她压下去呀。”
“我是谁最漂亮的宛卿,最厉害的小仙女,我们什么时候被她比下去过”江令宛目光流转,大言不惭道,“你且等着吧,她绝无超过我的可能。”
陆明珠竖起大拇指,呵呵笑:“我就喜欢你这臭不要脸的模样,说说吧,你打算捐多少银子”
江令宛伸手,比了个一。
“一万两”陆明珠惊诧,“这怕是远远不够上善人榜的吧”
江令宛灿然一笑:“不,是一千两。”
那怎么可能
一千两够干什么的呀!
陆明珠不信,推她:“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到底要捐多少,这样我心里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