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同木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组长。
组长凑过来,重重拍了他一下,“大木啊,原本这是你的家事,我是个外人,掺和了也不好。既然你问我,那我就说了。我觉得你不如先带你媳妇去医院看看。如果她真有问题,你要早做打算。”
许同木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人道,“大木,该不会真让我猜中,有问题的是你吧?”
许同木炸了毛,“当然不是。”他抓了抓脸,“我担心我妈不同意?”
组长觉得他想多了,“苗婶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她一早就想抱孙子了。平时不催你,那是不想给你压力。你看你三弟妹怀孕,她不就挺高兴吗?每天都乐呵呵的。”
许同木皱着眉,他妈高兴吗?他妈对三弟妹一直很挑剔。平时连句话都不肯跟她说。他妈喜欢她?
他咋这么不信呢?
可他妈还是把全家的肉都给她一人吃了呀?不喜欢能把好东西全塞她一人嘴里?
许同木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他妈肯定是想要孙子。
“其实以你这工龄,早就能分到一套一居室的房子了,可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厂里觉得你压力不大,所以才没有分给你。如果你真有个孩子,厂里可能会考虑给你分房。”
许同木眼睛瞬间被点亮,他只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原来还有这个好处?
下了班,许同木先去找苗翠花。
她沉吟片刻,倒是爽快应了,“你俩也确实该要个孩子了。”
许同木越发相信他妈是真的想要抱孙子。
第二日是周末,许同木特地带周大妮去城北医院。
周大妮脸色很不好,“你带我到医院干啥?我又没问题。”
“没问题,你为什么一直没怀上孩子?”许同木声音寡淡,满脸不耐。
周大妮也有点心虚气短,踌躇半晌在自家男人的催促下进了一家诊室。
看病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张嘴就问周大妮月经问题。
周大妮涨红着脸,有点羞耻,红着脸回他,“不太准。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是两个月。最长的一次是三个月。”
医生面无表情,“月事不调对怀孕有很大影响,你要先把这个调整好了,才能怀孩子。”
说着,又给她把了脉。接着又扭头冲着许山木道,“你也坐下来!”
许同木有点懵,“医生,我没有问题。”
医生淡淡地道,“怀孕不只是女人的问题。老话说得好,女人是田,男人负责撒种,如果你没播种,再好的田也长不了庄稼。”
许同木青一阵白一阵,屁股沾了一小半坐到椅子上,紧张兮兮地盯着医生的动作。
十来分钟后,医生拿开手,“你身体没问题。我先给你媳妇开点中药,调理月经吧。等她月经准了,怀孕的机会更大一些。”
周大妮双手握紧,有点心慌,“医生,吃了这药就能好吗?”
“先吃吃看吧。”医生没有打包票,含糊不轻地说了一句。
周大妮接过药方,出了病房。
许同木沉着脸,冲她道,“你自己去抓药吧。我先去看看三弟。”
周大妮抓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道,“你?”
许同木脸色很难看,扯开她的手,“抓完药,自己就回去熬。别再偷懒。”
周大妮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的。我肯定一滴也不剩。”
许同木移开目光,往楼下走。
许同森正在诊室看诊,经护士提醒,他才发现大哥站在门口等他。
“大哥,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许同森把许同木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都没能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许同木摇摇头,手指楼上,“三楼妇科有个叫高中民的医生,你认识吗?”
许同森点头,“认识啊。”
“他刚刚给你大嫂把了脉,说话模模糊糊,我听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帮我问他,我媳妇到底还能不能怀孩子?”
都是男人,许同森自然能理解大哥想要孩子的想法,想也不想就道,“行啊,你等等啊。”
说完,他转身跟护士交待一声,带着许同木上了三楼。
许同森独自进了病房,许同木在走廊等他。
大约十分钟,许同森从里面出来,脸色有点不好看,“大哥,大嫂这药得吃一个疗程才能看效果,你干着急也没用。”
许同木迫不及待地追问,“一个疗程是多久?”
“三个月”
许同木抿了抿嘴,“就不能快点吗?”
许同森耐心跟他解释,“大哥,中药这东西得根据个人体质,不同人对药物的敏感性不同,服用后的效果也会有所不同的,需要服用一段时间观察效果的。”
许同木原地跺步子,神色有点慌乱,希翼的目光投向许同森脸上,“三弟,你说你大嫂能怀上孩子吗?”
许同森也不好回答,“等大嫂吃完一个疗程看看吧。”
许同木知道自己这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是说你大嫂吃完一个疗程,也有可能怀不上,是这个意思吗?”
许同森硬着头皮点头,“是这个意思。”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大哥,你还年轻,真的不用这么着急。”
许同木直直看了他一眼,“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媳妇肚子里要是揣着一个,我也会说得这么轻松。”
许同森被他噎住,一句话都没说,跟他一块下了楼。
许同木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出了医院。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一个小男孩从巷子里冲他撞了过来。
许同木慌忙躲过,扶起摔倒在地的小男孩,“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捡起地上的玻璃球冲他咧嘴一笑,“叔叔,我没事。”
说完,他快速折回巷子里。
旁边人家院子着急忙慌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看到小男孩身上脏兮兮的,她板着脸不高兴道,“不是让你在门口玩的吗?你怎么跑没影了?快点进来。就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
小男孩举着玻璃球,奶声奶气地道,“妈,刚刚玻璃球跑了。我抓它的。”
年轻女人拿他没办法,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不许这么调皮了。”
许同木视线一直追逐着小男孩,自然也看到那个女人,他下意识冲对方笑了一下。
年轻女人冲他招了招手,许同木左看右看,往后看,都没发现人,这才意识到她叫的是自己。
许同木忐忑不安上前,“有事?”
“你就是林婶给我介绍的建筑工人是吧?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家的房顶多少钱才能修好?”
许同木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工人。
就听小男孩道,“妈妈,我爸爸会修房子。他可以爬得很高很高的。”
年轻女人眼眶有点红,她眨呀眨,蹲下来揉揉小男孩的脑袋,“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了。我们要自己负责修房子。”
小男孩眼神天真,丝毫没有怀疑她话里的含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进了院子,继续玩玻璃球了。
年轻女人温柔姣好的侧颜美得像一副西洋画,许同木看直了眼,撸起袖子道,“有架子吗?我上去看看。”
年轻女人笑着点头,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指着靠在东屋的竹梯,“那里。”
许同木单肩起竹梯,在年轻女人的指引下,上了房顶。
许家住的房子也常常漏雨,都是他负责修的。许同木可以说是熟手。没一会儿就把房顶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