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发了秦砚, 姜荺娘转身坐下,似走了神般。
芷夏不知打哪里端来壶茶,送到姜荺娘面前来,道:“姑娘, 要不要喝口茶。”
姜荺娘并不应声。
芷夏便低声来问她:“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情了”
姜荺娘目光掠过她, 道:“方才那秦公子你也瞧见了”
芷夏点头, “正是,那秦公子过来可是与姑娘求亲的”
姜荺娘微微颔首, 道:“我方才虽拒了他,但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 错过了这样好的男子,日后却不知道还能去哪里遇见了。”
芷夏先前都极想促成她与那秦观, 当下听她这样的话,脸色却微微一变。
“姑娘想这样多做什么, 那秦公子扯上了府里的五姑娘,最近名声也不是太好, 既然拒了,还是罢了吧。”
姜荺娘只笑了笑说:“话虽如此,可是你看他, 当下名声也坏了, 我再要嫁给他,岂不名正言顺了”
芷夏不吭声,姜荺娘便也没再提这个话了。
待第二日,芷夏带了口信来, 只说瑾王殿下在个茶馆里见她。
姜荺娘倒也没有推三阻四,待她到了地方,见庄锦虞仍在原先的位置上等着她。
“我才回薛家没几日,你便又叫我出来,这样恐怕不好吧……”姜荺娘低声说道。
庄锦虞却说:“怎么,站那么远,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还是说,你改变了主意,心里又添了那秦公子,又要与我保持距离了”
姜荺娘原先还与自己说出来定然要沉住了气,然而见他又这般气定神闲地说出这些话来,脸色也有些不好。
“你果真让人监视着我,是不是”
姜荺娘问他,“你让芷夏递送东西,传递消息也就罢了,你却连我的一举一动都要看在眼里,你是不是料定我就不是个本分女子……”
庄锦虞见她委屈了,便将她扯到身边来坐下,又与她道:“我何时做过这些事情,只是她立功心切,自己来传的话,我虽无心窥听,但这些话入了耳朵我又倒不出去,你存心气我,还不许我过问”
姜荺娘仍是不太信他:“你当真没有叫她监视着我”
庄锦虞笑了笑,说:“你觉得,我若当真霸道,还会放你回来么,既然我默许了,便不会疑神疑鬼,况且我怎会不信你的人品心性,除却被我这个坏人玷污了,阿芙还是个纯洁无瑕的姑娘,心地又能坏到哪里去。”
姜荺娘听他又夸自己,有些想笑,却也不好意思展露出来,只带了几分嗔意与他道:“说传信就传信,可不准再叫人打听我的行径了。”
“那芷夏仍是你的丫鬟,我只是为了便宜才叫她来传信的,至于其他的,我并不会插手过问。”他这样说,姜荺娘才信了他的话。
庄锦虞又问:“你这回回去说是要处理事情,你那些事情都处置的怎样了”
姜荺娘有些迟疑道:“你竟会不知,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反而有些太过顺了,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干预在其中”
庄锦虞道:“你是指那五姑娘是我指使她跑出去的,还是我叫你家大夫人将五姑娘嫁出去的”
姜荺娘有些无语,道:“原来瑾王殿下竟然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庄锦虞捏了捏她脸颊,“我是不清楚,你与你家那老太太究竟是怎么商量的,又商量的如何了,我又哪里能知道呢。”
姜荺娘听他说到了老太太,心里顿时又犯了难。
庄锦虞道:“怎么,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你反而没话要与我说”
姜荺娘弱声道:“您也知道,我才回薛府去,府里事情多得很,我还没有来得及与外祖母说起呢。”
庄锦虞笑说:“姜姑娘可别是专程来骗我的,叫我先放了你,而后你再想方设法将我抛弃了。”
“您怎说这样的话呢。”姜荺娘道:“要抛弃也该您抛弃我才是,我是走了狗屎运才捡到您这块香饽饽呢。”
她说起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肉麻了,然而庄锦虞却极是受用的样子。
“你知道就好。”
姜荺娘笑得有几分牵强,又与他道:“您放心吧,我这回回去必然不会耽搁的,待我与老太太说清楚后,便来告诉您。”
庄锦虞不太想理会她。
她便余光掠过四下,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才软糯地叫他一声“檀郎”。
庄锦虞与她道:“若是下回还是这般,撒娇也不好使了,明白吗”
姜荺娘忙点头应了他,他才放她去了。
回了薛府之后,姜荺娘做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将芷夏支使到外房去做事。
芷夏则是红了眼睛看着她,好似浑然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
“你可还记得你与我说过的话”姜荺娘问她。
芷夏道:“奴婢不记得是哪一句了。”
姜荺娘道:“你若是不记得了,我便提醒你。”
“你初次来我身边时,曾与我说过,你们做奴婢的都是受过嬷嬷教导的,我外祖母身边的嬷嬷曾教过你,做奴婢的,伺候一个主子,就要忠于一个主子,这话你可还有印象”
芷夏自然是记得的,如今姜荺娘再次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没能止住。
“姑娘,我并非有意的……”
“莫要说了,我不送走你,不过是怕你泄露了消息,也是省得再来一个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叫我这里不得安生。你若是当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便在外面安分守己一些,只是叫我再把你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我却没那个胆子用你了。”
她将这些话说出口了,便没打算再改变主意。
芷夏也知道这事情是她急切了些。
可是在她这个位置,若不自保,何人会保
姜荺娘那时候死活不知,老太太迁怒于她,若非庄锦虞暗中帮着她,她也许都不知在哪里了。
是以芷夏虽惭愧,却不后悔,便闷不吭声地离开了姜荺娘的视线里。
处置了芷夏这事情后,姜荺娘心里头却还有其他一堆烦心事情。
她原也不知自己竟是这样能制造麻烦的人,来到薛府之后,真正的安生日子也没过过几天。
中间她想去找薛老太太,却因薛桂琬的喜事近了,叫她也不好这时去开口。
至月末,满府都装上了红绸,贴上了喜字。
薛桂琬忙起做嫁妆的事情,薛桂瑶与姜荺娘便去陪着她。
原以为时间还长,却不想真数起日子来,竟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按着最初的约定,薛桂琬带着她夫家送来的家产半数嫁出了府去,那阵仗极是盛大,不比外头嫡女排场要小。
旁人听说了夫家所有的钱都在她名下,竟没有哪个是不羡慕的。
说到往后日子,就是真被休弃了,那也有了傍身之物。
府里头少了个姐姐,薛桂瑶便频繁来寻姜荺娘。
时日久了,姜荺娘察觉出便问她:“倒也不是我烦了你,只是你每日都要来我这里,是不是有些太粘人了”
薛桂瑶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妹子真不如才入府时那样乖巧懂事了,竟还敢嫌弃我这个姐姐。”
姜荺娘笑说:“你平日里又不是这样的,我总是要问出缘由来才知道你是哪里不对劲了。”
薛桂瑶叹了口气说:“不过是三姐姐出嫁去了,我有些不舍,她才嫁出去没多久,我都已经开始想她了。”
“你该知道,我们这些做姑娘的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往后的日子只怕聚少离多。”
“是如此,虽有些伤感了,但也不能说它是个坏事情。”姜荺娘与她说道。
“所以我这些日子天天来你这里,指不定下一个嫁出去的就是我了。”薛桂瑶说道。
姜荺娘没忍住当着她的面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