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证明名单上的人还活着就行。比如戴孟元。”逄敦煌说,“可如果这样,你就算平息了这次事件,也给南京递上把柄。这明摆着的阳奉阴违,如何说的过去你是兵,那是匪。这一手真是狠。你怎么做,都逃不过。可我不明白,静漪这是为什么”
逄敦煌说着不明白,脸色都变的难看了。
陶骧起身,说:“走吧,马上开会。”
逄敦煌见陶骧不回答他,就有点急躁,走过来,掐灭了烟,说:“我不信静漪会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就是有什么,也一定是误会”
“高英会盯着。情报陆续会汇总。你就不要着急了。”陶骧对着镜子,整理着军容。他的语气平淡而从容,似乎根本未受事件影响。
逄敦煌预备说的一车话,看到陶骧这样子,全都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说:“这下该动孟冬儿了吧留着她这颗地雷,当然是要在最合适的时候挖出来。”
陶骧回过身来,“省身,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逄敦煌问道。
“送静漪安全离开兰州。”陶骧说。
逄敦煌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陶骧说完,从容地走向书房门,才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静漪出了琅园便上了来接她的轿子,刘氏给她放了轿帘,吩咐轿夫一声便起轿了。
静漪不一会儿就觉出轿子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延禧堂。风吹动窗帘,她从缝隙中看着外头灰色的砖墙上单调的图案。这段路在静漪来说并不陌生,越走,她那有些忐忑的心反而静下来等轿子停了,不用细看,已经知道这满目萧瑟之中拥翠叠绿的所在,是影竹园。
“七少奶奶请稍等。”刘氏在前,去敲那扇竹门。
片刻之后,院门开了。
静漪看到来开门的白婆子。一年多不见,白婆子似乎又苍老了些。白婆子开了门,叫了声七少奶奶,待静漪进了门,她将刘氏拦在了外头。静漪顺着小径走进竹林,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白婆子。竹林深且密,虽是白日,密密匝匝的竹叶遮天蔽日,穿过竹林的微风带着阵阵阴寒。静漪到此时方觉得毛骨悚然。她加快脚步,还没有出竹林,就看到陶夫人坐在石桌边,正在等她。
静漪强自镇定,走到了陶夫人面前。
“母亲。”她叫道。
一身黑衣的陶夫人,比平日显得更加严厉。
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该是知道的吧”
静漪无声点头。
陶夫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静漪,说:“既然知道,我也不需与你多费口舌。静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除掉陶家血脉,你得是有多狠!”
静漪脸色煞白。
她一字不吐,陶夫人更恼怒。
“那也是老七的孩子,你就忍心!还要把我蒙在鼓里,难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性情、你又什么性情”
陶夫人顿了顿。她也是在极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不致在静漪面前失态。
可到此时她已经怒火难遏。
“从你进门,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一样样、一桩桩事做来,真让我失望透顶。就盼你能看着老太太和老爷器重你,老七那么待你,总有一日能明白过来,安心相夫教子。那只你变本加厉,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情也罢了,竟伤及陶家血脉你怎么对得起老太太你怎么对得起姑奶奶她们哪一位不是拿你当眼珠子疼你下如此狠的手,就是为了要和老七离婚”陶夫人冷着声,句句逼问。
“母亲”静漪涩声开口。
“别叫我母亲。你没有这个资格。”陶夫人立即打断了她。
静漪住口。
“往下要怎么样,你说了不算,得听老七的。但若老七处断不得当,我也是不能赞成的。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容不得你放肆!你离了老七,对老七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你做下如此残忍之事,也得先尝尝陶家的家法。”陶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望着竹林外的精舍,“这里清净,你好好儿想想你的所作所为至于囡囡,你再想见她,也得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做她的母亲!”
“母亲!”静漪脸上变了色。
陶夫人转身盯了她,说:“早看出你绝非老七良配,我只悔当日没能一力阻止这门婚事,竟由着老七的性子来。今时今日我若再重蹈覆辙,对得起谁他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若他有什么不好,我先对不起他亲娘临终所托,也对不起我几十年的心血你既不是个好妻子,更不是个好母亲,留着你在陶家、在老七身边,终究是祸事。念在你是囡囡生母,我也不过于为难你。离了这,外头海阔天空。以你的心性、智慧,想必将来成就未可限量。假以时日,定会得偿所愿。那么囡囡留在陶家,你也不必挂念。我是她祖母,不会亏待她。老七更不会亏待自己的骨肉。”
“您日后是不是打算告诉囡囡,我她妈妈已经死了”静漪问。
陶夫人看了静漪一会儿,并没有回答她。
“太太,珂姑娘有急事来见太太。”白婆子静悄悄地出现,身后跟着珂儿。